阿南妹妹以前,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书法吗?
还经常让他给她写字帖,照着他的笔迹临摹。
她说他的字如他的人一般挺拔,笔锋带着股藏不住的刚毅,横平竖直间却又透着几分温润,像春风拂过青竹,既有筋骨又含柔情。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那份温润已经被冷峻代替。
赵景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尖还带着一丝因兴奋而发颤的温度。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沓泛黄的宣纸,边角被岁月磨得有些柔软——那是十八岁那年,他原本准备送给程向南做成人礼的,却最终没能送出去的字帖。
他找出压在书堆下的狼毫笔,在砚台里细细研磨墨汁,墨香缓缓漫开,竟与记忆里某个夏日午后的味道重合。
那时程向南放暑假回国,总过来找他,趴在他书桌旁,下巴抵着胳膊肘看他写字,阳光落在她发梢,连带着他笔下的横撇竖捺都变得温柔。
他深吸一口气,笔尖轻触宣纸,没有写常见的诗词,而是一笔一画地写了她的专属称呼“南妹”,字体依旧是她当年喜欢的刚毅,却在笔画转折处藏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柔软。
笔尖悬在宣纸上方片刻,赵景聿才接着往下写,墨色在纸上晕开的速度都似被他的沉稳放缓:
南妹卿卿:
与汝自幼相识,共廿七载
今逢汝之生辰,谨寄吾之寸心
吾慕卿卿,已非一朝一夕
愿执卿手,共赴白首之约
卿若应允,吾心雀跃难掩
卿若未许,吾亦坦然相候
夜已深,窗外霓虹如星海,终不抵卿眸中半点清辉。
赵景聿 谨书
他笔力深厚,力透纸背,墨色在宣纸上凝住的瞬间,赵景聿指尖的颤意才慢慢平复。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将笔轻轻搁在砚台边,指腹反复摩挲着“南妹”二字的墨迹。
这不仅仅是送给她的生辰礼,更是他给她的表白信。
十八岁那年成人礼上没有来得及开口的表白,这一迟到,就晚了整整九年多。
他从未如此大胆的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只能将所有心意全部装进笔墨,渗透到宣纸上。
窗外的天色已泛白,他起身将宣纸小心翼翼的卷好,放进紫檀木盒里,就像把这些年散落的心事,终于妥帖地收归一处,等着交给那个让他惦念了半生的人。
他低头看着紫檀木盒里卷得齐整的宣纸,盒面雕着的缠枝莲纹,还是当年他特意去老胡同让木匠照着程向南喜欢的旧瓷瓶纹样做的,本想在她十八岁成人礼时一并送出,却被那场不告而别封存在抽屉深处,落了好些年的灰。
晨光透过窗纱漫进书房,在地板上织出淡金色的纹路,他忽然想起昨夜苦思礼物时的焦躁——珠宝太俗,香水太轻,唯有这亲手写就的字,藏着他二十七年的惦念,藏着他不敢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他抬手拂过木盒边缘,指腹蹭到细微的木纹,像触到了当年她趴在书桌旁,指尖轻轻点着他刚写好的“南”字时的温度。
“南妹,”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这次,我不想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