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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绾君承渊小说_苏玉绾君承渊小说章节阅读

苏玉绾 著

都市已完结

《苏玉绾君承渊》是一本都市小说,主人公叫苏玉绾君承渊,小说内容精彩丰富,情节跌宕起伏,非常的精彩,下面给大家带来这本小说的精彩内容:|当年引起京城无数达官显贵争相追捧,君承渊亦为裙下之臣。而那位,在风头正盛时嫁给了君承渊的残疾皇叔,令无数少年郎百思不得其解。大概是她和君承渊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也有些厉害的本事。

状态:已完结   作者:苏玉绾   4.13万字更新:2024-02-22 08: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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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绾君承渊》是一本都市小说,主人公叫苏玉绾君承渊,小说内容精彩丰富,情节跌宕起伏,非常的精彩,下面给大家带来这本小说的精彩内容:|当年引起京城无数达官显贵争相追捧,君承渊亦为裙下之臣。而那位,在风头正盛时嫁给了君承渊的残疾皇叔,令无数少年郎百思不得其解。大概是她和君承渊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也有些厉害的本事。

苏玉绾君承渊节选在线试读

  “祖母……”
  噩梦惊醒,苏玉绾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她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满是泪水。
  “苏家最后的血脉。”
  苏玉绾喃喃自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窗户纸透进来的熹微阳光,她做了个决定。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苍云苏家,百年威名。
  尽管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苍云苏家的血脉,不能在她这里断了。
  她好久都不曾梦见祖父祖母了,这个梦或许是在提醒她。
  活下去,好好的带着孩子一起,活下去。
  只要活着,苏家就有平反的希望!
  简单的洗漱过后,苏玉绾出门找到了徐桢卿。
  “大兄,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绾儿,你想好了?”
  “想好了,苏家的血脉不能断。”
  “那好,我这就去给你配安胎药。”
  得知苏玉绾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后,徐桢卿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很快就去药房挑拣好了药材,用牛皮纸包好递给了她。
  “我给你抓了十天的药,早晚一副饭后服用。”
  “知道了。”
  “药很苦,我给你包了一些蜜饯果子,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谢谢大兄。”
  苏玉绾笑了笑,又想起了小时候和徐桢卿在苍云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她练功需要打熬筋骨,祖父祖母天天逼她喝苦药。
  苏玉绾感觉自己都被苦药腌入味了,于是格外馋蜜饯果子。
  徐桢卿寄养在苏家,总会变着法的给她找蜜饯果子吃。
  “兄妹之间,谢什么。”
  徐桢卿摸了摸苏玉绾的脑袋,眼底略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挣扎。
  “绾儿,安胎药喝下去可能会出现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情况,这都是正常的,不必惊慌。”
  “嗯嗯,大兄你配的药,我放心~”
  徐桢卿看着笑容灿烂的苏玉绾,内心愈发的自责了。
  也不知道,等事发之日,他会不会后悔。
  “那……绾儿,你怀孕的事情,打算告诉他吗?”
  “大兄,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苍云苏家的血脉,跟他有什么关系。”
  尽管嘴上毫不在意,但她心里却有些发苦。
  苏玉绾从没想过和君承渊坦白怀孕的事情。
  君承渊是大盛太子。
  最擅长权衡利弊的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庶长子,且又是苍云苏家的血脉。
  要是让宁熙帝知道此事,可能君承渊的太子之位都要坐不稳固了。
  那个小肚鸡肠的宁熙帝,对苍云苏家的人,一向是忌惮和恐惧的。
  这对天家父子,会把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苏玉绾打算先瞒着。
  怀孕的事情不能让君承渊知道。
  反正过阵子就要回苍云了。
  只要过了培谷关,等回苍云以后她就不怕了。
  “大兄,祖母这边还要劳烦你多费心照料,少则五日多则十日,我处理好那些琐事就来寻你。”
  苏玉绾辞别了是徐桢卿后,拿着药包就往外走。
  却看见一队穿戴盔甲的城防营士兵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城防营的统领——寒鸦!
  “苏尚宫,殿下有请。”
  寒鸦朝着苏玉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苏玉绾见寒鸦带着人,把冰心堂水泄不通,就知道这个地点暴露了。
  她也没问寒鸦是怎么从乌衣巷找过来的,朝寒鸦点了点头。
  “寒鸦统领不必多力,带路吧。”
  寒鸦会出现在这里,都是领了君承渊的命令。
  她也没必要难为寒鸦。
  反正办完最后的差事就可以抽身离开了,犯不着计较。
  “哎哎。”
  寒鸦松了口气,赶紧招呼着士兵们让路。
  他生怕苏玉绾会在半路开溜,一路上提心吊胆。
  还好,途中并没有什么变故,一行人安安稳稳的到了东宫,来到了明德堂。
  “殿下,苏尚宫到了。”
  “进来吧。”
  苏玉绾推门而入,发现明德堂里一片狼藉。
  她走之前才收拾好的文函又洒落得满地都是。
  正想要帮君承渊重新整理,却发现漆金屏风后边隐隐透着女人的身影。
  “太子殿下,白色的文函是放在二号书架上么?”
  是林小蝶的声音。
  苏玉绾嘴角略过一抹讥笑。
  君承渊还真是心急呢。
  她才离开东宫一日,君承渊就迫不及待的放林小蝶出来伺候了。
  果然啊,她离开的决定是对的。
  在君承渊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
  一种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谢婉灵。
  一种就是和谢婉灵长得相似的替身。
  而她苏玉绾,不过是万千替代品中用的较为顺手的一个,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特别的。
  “林姑娘,白色的文函要放在一号书架上,二号书架是用来放青色文函的。”
  小林子朝着寒鸦使了个眼色,两人很有眼力见的关门离开了。
  明德堂里就只剩下了苏玉绾、林小蝶和君承渊三人。
  “回来了?”
  君承渊瞥了眼苏玉绾,放下了手里的文函,冷哼一声。
  “苏尚宫,你还知道回来啊?”
  “当然要回来,殿下不是说,等我调教好了林姑娘以后,就能滚回苍云了么~”
  君承渊听闻苏玉绾又提起回苍云的事情,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竟然没有半分留恋?
  苏玉绾怎么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语!
  难道这几年对他的温柔可意,都是装出来的么?
  “苏尚宫,孤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希望你在最后这段时日也能勤勉认真不要散漫随意。”
  “殿下放心,自然是有始有终的。”
  “好一个有始有终。”
  君承渊冷笑一声,
  “去把三百七十一号密信找出来。”
  苏玉绾应了一声,绕过漆金屏风朝着后边的书架走去。
  宁熙帝沉迷长生之术,久不上朝。
  太子监国数十年,明里暗里需要联络的大臣不少。
  宁熙帝疑心重。
  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梗,东宫和大臣们来往的密信使用的都是特定编号,而不是大臣的具体姓名。
  官职越高的大臣编号越靠前,三百多名开外的大臣基本都是地方官。
  这类密信在东宫多如牛毛。
  就算让小林子来找,最起码也得找上小半个时辰。
  摆明了,就是想要刁难她。
  苏玉绾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君承渊忘了,她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甚至可以从逃难的灾民里,清晰的辨认出哪些是北蛮的细作。
  找个密信而已,根本就难不倒她。
  看见林小蝶把书架翻得乱七八糟,苏玉绾忍不住道:
  “林姑娘,让我来吧。”

  整个明德堂内的布置都是苏玉绾做的。
  什么信件放在什么位置,她比君承渊自己还要清楚。
  她在拿取三百七十一号密信的时候,还顺手还整理好了被林小蝶弄乱了编号的信件。
  殊不知,她抬手整理信件的动作,却把林小蝶吓得不轻。
  “你!怎么是你!”
  林小蝶这几天被精奇嬷嬷的百般花样折腾得生不如死。
  今天早上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像是在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
  看见苏玉绾后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林小蝶连忙跑到了君承渊的身后躲起来,像是个红着眼的小兔子。
  “太子殿下,就是她!就是这个贱婢把我关在了小黑屋里,让精奇嬷嬷折磨我!”
  林小蝶一回想起精奇嬷嬷对她的所作所为,小脸就涨得通红,眼里满是屈辱和愤恨。
  她虽是商女,但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君承渊被吵得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刘嬷嬷不是说你病了在休养么?”
  “是……是在休养。”
  林小蝶面色通红,她也不好意思跟君承渊告状,她这几天被精奇嬷嬷扒光了衣服学规矩。
  一想到那些令人羞耻的姿势,以及各种冰冷的道具游走全身,她就恨不得把苏玉绾咬死。
  都怪苏玉绾!都是这个贱婢嫉妒她,才把她送到了精奇嬷嬷那里去受苦!
  等着看吧,她一定要让苏玉绾付出代价!
  “殿下,密信。”
  苏玉绾无视了林小蝶那怨恨的目光,将手里的密信交给了君承渊。
  君承渊见她神色淡然,完全没有半点嫉妒或是吃醋的模样,心里更是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身边但凡多了个端茶倒水的丫头,绾绾都要刨根问底的询问半天。
  现在他都把林小蝶带到明德堂来伺候了,苏玉绾却毫不在意。
  前两天还柔情似水与他温存,这么快不在意他了?
  君承渊心烦意乱的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善道:
  “研墨!”
  林小蝶太想在殿下面前表现了。
  最好是能压过苏玉绾的风头!
  她赶紧跑了出来,抱着砚台满脸警惕的盯着苏玉绾,生怕她抢先一步。
  “苏姐姐,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
  “好呀。”
  苏玉绾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松烟墨研磨起来费劲,没有点腕力很难出墨。
  林小蝶自告奋勇的要研墨,那她也落得清闲,拿起摆在一旁紫檀方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
  大清早的,还没吃过早饭,就被君承渊派人抓回来了。
  以前还要顾忌宫中那几位大佛,遵循规矩做个提线木偶。
  如今反正都要走了,苏玉绾可不会与君承渊客气。
  “咔嚓咔嚓……”
  红豆酥饼外酥里软,咬开以后绵软化渣。
  苏玉绾一不留神就吃了三四块。
  稀碎的声响在安静的明德堂里格外清晰。
  君承渊眉头紧锁,林小蝶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又发现苏玉绾站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偷吃糕点,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苏尚宫,教林姑娘研墨。”
  “着什么急,你活不到我吃完红豆酥饼了?”
  苏玉绾瞪了眼君承渊,顾盼神飞的桃花眼像是凝结了万千风采。
  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明媚、泼辣毒舌的苏玉绾。
  仿佛那三年听话的绾绾只是个木头美人,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苏玉绾一般。
  “哼!”
  君承渊微微一愣,回过神后冷哼一声,推门离开了明德堂。
  苏玉绾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酥饼,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碎屑,这才来到了林小蝶的身旁,指导起了林小蝶研墨。
  “林姑娘,松烟墨需要多研磨几遍墨色才会浓郁,你不要用手指使劲要用手腕使劲……”
  没等苏玉绾说完,林小蝶就开始数落起来了。
  “苏姐姐,你以后还是少出现在殿下面前吧,殿下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哪有奴婢能直接上手吃主子的点心呢,多亏了殿下脾气好,要是放在我们家,这种恶奴早就拖出去发卖了。”
  “可惜啊,这里是东宫,不是林姑娘你们林家府邸。”
  苏玉绾有些好笑,林小蝶如今没名没分的,连个侍妾姨娘的身份都不是,竟然会拿出正宫娘娘的气派,站在主子的立场上来指责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林姑娘要是想让我早点离开,那就要赶紧学会东宫尚宫需要掌握的各项事宜,东宫尚宫代表的是太子殿下的脸面,各府宴请、人情来往都需要尚宫出面,可不是耍点嘴皮子、去找殿下告几次叼状,就能让众人信服的。”
  林小蝶被苏玉绾噎得小脸通红。
  “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还是个被太子殿下玩腻了的贱婢,有什么可骄傲的!”
  她在沧州的时候就听说过苏玉绾了。
  太子殿下那时候病重,嘴里念的全是苏玉绾的名字!
  后来林小蝶打听过了,苏玉绾这个女人原本是被宁熙帝打入掖庭为奴婢的,也不知道给太子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太子殿下把她从掖庭捞了出来,还给了她一个女官的职位。
  “我当然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苏玉绾垂下眼帘,遮挡住了桃花眼里的锐利和煞气。
  她的骄傲,从来都不是在君承渊身下婉转承欢。
  而是在战场上,横刀立马,和苍云七十二铁骑在北境杀个七进七出。
  苏玉绾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湿润的气味让她有些犯恶心。
  “林姑娘,好好学吧,你的条件比我好,收拾打扮起来肯定好看,能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苏玉绾把研好的墨汁放在一旁,仔细打量着林小蝶的面庞。
  “明德堂旁边的耳房里,放着东宫的账本,你这两天可以多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
  “你真的打算教会我?”
  林小蝶狐疑的看向苏玉绾,实在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毕竟,苏玉绾和她刚见面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精奇嬷嬷那里去受辱。
  她有点担心,这个账本会不会是苏玉绾埋下的坑。
  “当然,我也当腻了这个东宫尚宫,早就想脱身了。”
  苏玉绾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说道:
  “账本底下还压着一本婉灵诗集,里面的诗词你都要好好背诵,太子殿下喜欢的。”
  “婉灵诗集?太子殿下喜欢大盛才女谢婉灵的诗集?”

  “不单单是喜欢诗集。”
  苏玉绾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太子殿下心里只有她,你要是想得宠,就必须好好学习她的言行举止,你越是像她殿下就越是喜欢你,所以林姑娘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对你根本就没有威胁。”
  “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赶紧研墨。”
  苏玉绾敲了敲桌面,催促着林小蝶研墨。
  林小蝶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墨汁的颜色还是很淡,于是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苏姐姐,你是不是故意在刁难我啊,这种墨会不会只能研磨出淡淡的颜色啊。”
  “当然不是。”
  苏玉绾挽起衣袖,拿起一块松烟墨放在干净的砚台里。
  松烟墨在苏玉绾的手里就像是油脂一般顺滑,研磨了好几圈就能出墨。
  “研磨到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苏玉绾觉得,她已经很认真的在教林小蝶了。
  研墨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情,林小蝶多练练就好了。
  真正难学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账本那块才是最复杂的。
  内账是东宫人事开销,外账是东宫和官员们的礼节往来。
  就算是苏玉绾,也学了小半月,才彻底弄明白那些账目款项。
  不过,听说林小蝶是商户女,看账目应该是她很擅长的事情吧?
  苏玉绾正在想着,却听见明德堂外传来了小林子的敲门声。
  “苏尚宫,不好了,祥瑞病了!”
  “我这就来。”
  苏玉绾擦干净了手上的墨痕,吩咐林小蝶继续研墨。
  自己则是跟着小林子急匆匆的赶往百兽馆。
  百兽馆位于东宫的西南侧,是用来饲养奇珍异兽的地方。
  以前的百兽馆热闹非凡,现在却清冷不已。
  听说,君承渊当初修建百兽馆,只是为了网罗天下奇兽,博得谢婉灵一笑。
  百兽馆建成以后,在盛京还引起过不少的风波,纨绔子弟们争相效仿。
  宁熙帝更是痛斥君承渊奢靡成性,不适合继承大统。
  后来啊,在某次宴会中,君承渊邀请了谢婉灵来参观百兽馆,并且在百兽馆里举行驯兽表演。
  但,君承渊的那位白月光心怀大爱,见不得猛兽失去自由被困在牢中,于是让君承渊遣散了百兽馆里的猛兽,君承渊从善如流把猛兽都赶到了盛京郊外的凌云山放生。
  因为这件事,谢婉灵的名声更盛,还得到了宁熙帝的褒奖。
  然而,苏玉绾却对那位声名赫赫的才女,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猛兽伤人。
  放生后的猛兽接连闹出了好几起血案,也没见悲天悯人的谢婉灵出来做些什么。
  反倒是君承渊,遭受到了不少言官的弹劾,说他纵虎豹伤人。
  最后还是她和寒鸦一起,带兵去凌云山绞杀了几次猛兽,才解决了这个隐患。
  “下月十五就是圣上的寿诞,祥瑞怎么会病了呢?”
  “奴也不知道,只是负责照看祥瑞的李老汉来报,说祥瑞已经有两天没进食了。”
  宁熙帝年纪大了,越发的好大喜功。
  从三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的让人进献祥瑞。
  进献祥瑞从早期的偶发性事件,变成了每年必须要做的大事。
  三年来,大盛境内频频出现报祥瑞的事情。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宁熙帝喜欢祥瑞,地方官员们自然变着法的给他报祥瑞。
  特别是在宁熙帝寿诞之际,各地祥瑞百花齐放,比除夕的爆竹还要响亮的多。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的祥瑞呢?
  大部分都是官员们为了投其所好,故意弄出来哄宁熙帝开心的东西。
  随着祥瑞越来越多,宁熙帝的期待值也被无限拉高。
  刚开始的时候,出个白灵芝、白人参都能让宁熙帝高兴半天。
  现在就算拿一筐白灵芝放在宁熙帝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丹药吃多了,他逐渐飘了,对凡间的东西不屑一顾,想要的是传说中的仙兽了。
  去岁,东宫这边进贡的是通体雪白的仙鹤,遭到了宁熙帝好一顿训斥。
  君承渊虽然不太在乎这些祥瑞之说,也没有把宁熙帝的训斥放在心上。
  只要宁熙帝还想安安稳稳的炼丹修道慕求长生,就不会废了他这个监国太子。
  但宫中那位皇后娘娘却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催着他今年早日准备祥瑞。
  君承渊挨不住母亲的唠叨。
  费了大力气,找到了一只拥有三根尾巴的白狐,秘密养在了百兽馆里。
  就等着下月十五,宁熙帝寿诞的时候献上去。
  要是这只三尾白狐病死了,君承渊今年多半是还要挨骂的。
  “问过东宫的医官了吗?”
  苏玉绾隔着栏杆看了眼那只三尾白狐,发现精神状态确实不好。
  整只狐狸都蜷缩在角落里,旁边的食物和水都没有动过的迹象。
  “问过了,只是东宫的医官们都说从前没见过三尾白狐这种神物,他们不会治啊!”
  “那里是不会治,是不敢治!他们不过是怕担责罢了。”
  苏玉绾冷笑一声。
  医官们多半是担心治坏了三尾白狐,会被太子殿下怪罪,这才会互相推诿的。
  “去把值当的几位医官都叫来,给祥瑞诊治。”
  这只三尾白狐看着病恹恹的,继续拖着不治疗,才会出问题。
  “是。”
  小林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连忙跑去叫医官。
  在等待医官的过程中,苏玉绾仔细问过了三尾白狐近期的饮食。
  李老汉一一回答过,苏玉绾暂时也挑不出问题。
  只好等医官们过来再说。
  好在,小林子的脚程快,很快就把东宫值当的医官们找来了。
  陈宇和罗岩两位医官半推半就的来到了百兽馆,看见苏玉绾后齐刷刷的行着礼。
  “苏尚宫安好。”
  “两位大人安好,还请大人们仔细看看,这祥瑞究竟是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下,两位太医就争先恐后的摆手拒绝。
  “不瞒苏尚宫,下官并没有治疗祥瑞的经验啊。”
  “是啊是啊,下官也是只会治人,不会治祥瑞啊。”
  开玩笑,这可是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三尾白狐,要是死在了他们手上,那可真是猫咪抓热糍粑,完全脱不开猫爪啊。
  苏玉绾见两位医官畏首畏尾不敢动手救治,只好保证道:
  “两位大人请放心的医治,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太子殿下责怪下来,我担着就是。”

  陈宇和罗岩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陈宇咳嗽了两声,小声询问道:
  “苏尚宫,不是我们畏首畏尾,实在是事关重大,要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给我们几个脑袋那都不够砍的,而且我们听闻,你已经求了殿下把你外放出宫,只怕今后也不会在东宫里与我们共事了,我们心里实在是没有底,不知道苏尚宫的担保还能不能作数啊?”
  好嘛。
  原来是担心她失宠了,在君承渊的身边没有话语权呀。
  苏玉绾都要被这两个医官逗笑了。
  “要是两位大人不放心,我这就去找殿下过来,让殿下亲自跟你们说。”
  “不必不必,苏尚宫能担保就行了,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惊动太子殿下呢!”
  “说的是呢,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两位大人延误了救治祥瑞的时机,说不定还会生气。”
  “苏尚宫不要说笑,这种要紧的事情,我们可不敢耽搁啊。”
  “那两位还不赶紧治?”
  “哎,既然如此,那我们俩就尽力而为吧。”
  陈宇叹了口气,带着罗岩走进了兽棚里。
  眼瞧着苏玉绾把两位医官收拾得服服帖帖,小林子忍不住朝着苏玉绾比了个大拇指。
  “苏尚宫就是厉害。”
  “学着点,以后你也要变得这么厉害。”
  “哎哟,苏尚宫您这可就是抬举奴了,奴哪儿能跟跟您比呀,您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哟。”
  “得了吧,殿下的心尖尖上站满了谢姑娘,哪儿有我的位置呀~”
  提起谢婉灵,苏玉绾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痛快。
  这世上,真的有能一夜之间意念通达的人吗?
  要是可以的话,她在离开盛京之前,还真想去见见谢婉灵。
  看看这个能把君承渊迷得神魂颠倒的战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呕……”
  兽棚那边传来了两位医官的干呕声。
  苏玉绾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两位医官手上都沾着血。
  “怎么了?”
  罗岩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苏尚宫,另请高明吧,这祥瑞我们是真的治不了啊!”
  “是啊,苏尚宫,这祥瑞是难产了,我们没有办法啊!”
  陈宇都快要哭出来了。
  要是早知道,前来给太子当医官还要给狐狸接生,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应聘这个差事了。
  “祥瑞难产了?”
  苏玉绾闻着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二位大人,可知道有哪位医官擅长接生啊?”
  “接生那都是产婆的差事,苏尚宫你找产婆问问吧。”
  陈宇和罗岩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得知这只三尾白狐是难产了之后,苏玉绾也觉得事情不好办。
  东宫里可没有产婆呀。
  君承渊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自然不用请产婆和奶妈。
  这可真是难为她了,上哪儿去找擅长给狐狸接生的产婆呢?
  “苏尚宫,要不去战王府试试?”
  这时候,小林子给苏玉绾指了条明路。
  “我听说,战王妃很喜欢养育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京中最好的兽医也在战王府上,说不定他们那边能找到给祥瑞接生的产婆呢?”
  “嗯,有点道理。”
  苏玉绾从前在苍云的时候,也见过战马难产。
  确实需要兽医的帮忙,才能让小马驹平安降生的。
  这么看来,请兽医还是很有必要,至少不会像陈宇和罗岩这样抓瞎。
  她伸着脖子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三尾白狐,发现这小家伙的气息愈发的微弱了。
  “小林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战王府一趟。”
  苏玉绾拿着君承渊的门帖就前往了战王府。
  说起来,战王当年也是个传奇人物。
  战王君和瑜,是宁熙帝的九弟,也是君承渊的九皇叔。
  苏玉绾从小就听说过君和瑜的光辉事迹。
  君和瑜镇守大盛南镇多年,威慑得南诏百夷不敢造次。
  但天妒英才,战王君和瑜在五年前池河之战中,最后一次带兵出征南诏的时候,遭到了小人暗害中了毒,尽管捡回了性命但还是丢了双腿,从此以后只能告别战场回到盛京修养身体。
  自打君和瑜与谢婉灵成婚以后,就常年深居简出,不怎么出面参加皇家宴会。
  所以,苏玉绾虽然对君和瑜敬仰已久,但也没有见过战王几面。
  战王妃谢婉灵也是如此,她婚前还会混迹在各大酒楼召开诗会,但是婚后就如同消失匿迹般,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似乎也很少离开战王府。
  除了偶尔会发行一些诗集之外,很少能听见她的消息。
  看着手里的门帖,苏玉绾自嘲的笑了笑。
  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地位较低,还够不到战王妃那个层次的宴会。
  毕竟宫里的那几位都不太喜欢她。
  君承渊也不喜欢带她去参加宫里的宴会,见不到战王妃也蛮正常的。
  反倒是因为逢年过节的礼节往来,她对战王府的管家王伯更熟悉一点。
  在路过战王府正门的时候,苏玉绾看见了好几辆用料昂贵,装饰奢华的马车停靠在战王府门口,她心里也有些好奇。
  难道今天,战王府正在举办什么宴会吗?
  苏玉绾也来不及多想,家里的祥瑞还难产着呢。
  还是给狐狸请兽医的事情要紧。
  她来到了战王府的侧门,给看门的小厮递上了门帖。
  很快,管家王伯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哎呀,苏尚宫,真是不好意思,今儿府里忙,您来是有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里的狐狸难产,来找您借个兽医去看看。”
  “原来是这事儿啊,苏尚宫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动物园那边找个兽医。”
  “动物园?”
  “哦,也就是之前的珍兽园,王妃非说动物园好听,王爷就改成动物园了。”
  苏玉绾跟在王伯的身后,发现战王府的风气确实与外面不同。
  府邸里的小厮们见到人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根本就不会主动给她行礼问好。
  苏玉绾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些仆从眼里毫无敬畏,做事也懒懒散散的。
  这就是战王府里的规矩吗?
  王伯似乎猜出了苏玉绾心里的想法,苦笑道:
  “王妃说,人人平等,繁文缛节都是不必要的累赘,苏尚宫见笑了。”
  “果然别致。”
  以前是听说战王妃性格独特,没想到管理仆从这么松散。
  战王难道就不管管吗?

  大盛重文轻武,官僚贵族之间的等级森严。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民夫走卒,都要严格遵守礼法上的规矩。
  如果不好好约束府里的仆从,那吃里扒外、偷鸡摸狗都是轻的,这些仆从失去敬畏之心后,很容易做出恶奴欺主、仗势欺人、作奸犯科的蠢事。
  战王君和瑜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知道令行禁止的重要性。
  怎么会如此放纵府里的下人呢?
  难道真是爱惨了战王妃,以至于不愿意插手后宅的事?
  苏玉绾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王管家,我看府里张灯结彩,是有什么喜事吗?”
  “也不是什么喜事,府里的寻常活动罢了,我家王妃喜欢热闹,这两月觉得诗会没意思,又琢磨出了个新奇的玩意,邀请盛京的达官显贵来府上听戏赏玩。”
  “战王妃喜欢听戏?”
  苏玉绾有些迷茫,是她太久不关注战王妃的近况了么?
  当了这么久的替身,怎么还从来不知道,战王妃喜欢听戏呢?
  “不是单纯的听戏,是戏本杀。”
  管家王伯叹了口气。
  “就是用盛京时兴的话本或者戏本做底本,再拆分出来每个人的角色,每个人手里都会拿到自己的戏份,按照话本的走向来演,扮演不同的角色陪着王妃玩。”
  “还真是……奇思妙想。”
  苏玉绾也大致听明白了。
  战王妃这个戏本杀跟搭台唱戏完全就是两码事。
  听戏是找戏班子来府里表演,而戏本杀则是让观众参与到角色中去演绎剧情,这对于那些达官显贵、名门命妇而言,确实是个十分新奇,又能打发时间的好把戏。
  怪不得战王妃能如此受欢迎,果然是覃思妙想不落窠臼呀。
  苏玉绾低垂着眼眸,神情有些黯然。
  君承渊喜欢的,应该就是这种能为他不断制造惊喜的姑娘吧?
  每天都有新鲜的花样,永远都不会腻。
  谢婉灵啊,永远都是横亘在她和君承渊之间,绕不去的坎。
  初次见面,就惊艳了他少年时光的才女。
  又因为求而不得,留下了淡淡的遗憾和怨愤。
  这种求而不得,并不会消磨他对白月光的迷恋和仰慕,而是会随着时间的积淀,将白月光的身影永远镌刻在他的心上,永远都热烈滚烫无人能比。
  果然啊,她离开是对的。
  她苏玉绾,就算学得再像,也不可能成为谢婉灵。
  “苏尚宫,动物园到了。”
  王伯抬手一指。
  苏玉绾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一座郁郁葱葱的园林里来了。
  周围乱石堆叠,风景别致。
  矗立在旁边的牌匾上写着“动物园”三个大字。
  “苏尚宫,您顺着这条石子路往里走就能进去了,路过跑马场以后往左拐,出现在您眼前的第一个棚子,就是府上的驯兽师和兽医的居所了。”
  王伯指完路后,略带歉意的朝着苏玉绾拱了拱手,解下了腰牌递给她。
  “苏尚宫,王妃那边还需要人照看,我就不送您进去了,您拿着我的腰牌直接去请人就是,他们看见腰牌以后,自然会跟您走的。”
  “多谢王管家了。”
  苏玉绾向王伯道了谢,收好腰牌,顺着石子路就往园林深处走。
  在绕过一处假山竹林后,视线便豁然开朗。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阔且平坦的跑马场地。
  苏玉绾抬眼望去,发现此刻的跑马场上烟尘滚滚,数十匹毛发光泽油亮的骏马,在驯兽师的引领下,正在宽敞的空地上奔腾驰骋。
  恍惚间,耳畔响起了战场嘶鸣声,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
  突然,变故陡生。
  为首的驯兽师突然追下马来,马群顿时乱作一团,四处横冲直撞。
  “姑娘躲开,快躲开!烈马失控了!”
  苏玉绾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匹失控的汗血宝马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窜了过来,连带着身后一群惊慌失措的马匹,都朝着她浩浩荡荡的奔腾而来。
  汗血宝马迎面而来,俊秀的鬃毛飘逸翻飞。
  马蹄声不绝于耳,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慢了。
  苏玉绾顿觉热血上涌。
  她找准时机,猛地用力腾空而起,随后稳稳的骑在了马背上。
  双手抓住缰绳紧紧地往后一拽,竟然硬生生的调转了马头,带着身后的马群在跑马场里转了几圈,这才恋恋不舍的翻身下马。
  “姑娘好身手啊。”
  这会儿,才有马倌上前,满脸惊叹的接过了苏玉绾手里的缰绳。
  苏玉绾回头望去,发现跑马场里躺着的那位驯兽师已经没动静了,连忙提醒道:
  “小哥,赶紧去找大夫过来,刚才那位驯兽师从马背上跌下来,肯定是受伤了。”
  “哎,这已经是本月第三个不慎坠马的驯兽师了,姑娘不必担心,盛京里最好的外伤大夫全在咱们府上,可保他们性命无虞。”
  马倌指了指一旁的棚子,表情复杂的说道:
  “喏,就在那边的棚子里。”
  苏玉绾眉梢微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王府里聚集了盛京最好的外伤大夫,她信。
  但是,这些外伤大夫,为什么会聚集在这儿?
  和驯兽师、兽医们待在一块?
  见苏玉绾朝着棚子的方向走去,马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哎,姑娘你还是别过去了,那边的血腥气太重。”
  “无妨,我去看看。”
  苏玉绾愈发的好奇了。
  还没靠近棚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了。
  苏玉绾眉头微皱,强压下了胃里翻涌的恶心。
  棚子里面的血腥味更重,比起战场也不遑多让。
  伤员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周围有不少大夫围着他们忙前忙后。
  扫眼看过去,大部分都是外伤。
  根据马倌的说法,近期有多名驯兽师摔伤。
  苏玉绾隐隐觉得,这不是巧合。
  她见着大夫们都在忙碌,没人搭理她,于是在棚子里转了转。
  发现很多伤员的四肢都不太健全,似乎是被人为去除的。
  苏玉绾正要仔细观察,忽然一处屏风后边,隐隐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哎,截肢以后,有五人都因为突发高热去世了。”
  “果然,她果然不安好心!”
  “谁在外面!”

  屏风内一把飞针散出,苏玉绾连忙侧身闪躲。
  飞针落地,滋滋冒烟。
  地上的针孔焦黑一片。
  苏玉绾瞳孔微微紧缩,是淬了毒的。
  “咳咳。”
  苏玉绾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拿出了王伯交给她的腰牌,自报家门。
  “二位多有得罪,我并非有意偷听,我是东宫尚宫苏玉绾,这次前来,是想要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兽医过去,帮难产的狐狸接生的。”
  “苏玉绾?”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
  他穿着湛蓝色短打布衣,脖子上挂着银饰。
  黝黑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红色的诡异纹路。
  是南诏的百夷族人?
  “主子,她听到了我们的话,要不要废了她?”
  “十九,退下。”
  一道磁性深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府里的兽医都是医术精湛之辈,苏尚宫请便。”
  “多谢了。”
  苏玉绾隔着屏风,朝着里面的人行了一礼。
  “尽管不知道阁下是谁,但我还是想奉劝一句,今后若是再遇见驯兽师坠马的情况可以试试保守点的方法治疗,断手断脚都可以用夹板固定,辅佐以军中治疗外伤白玉断续膏,再将养些时日应该能治好,直接切除怕是有些不妥。”
  苏玉绾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不能帮到这些可怜的驯兽师。
  见到十九这位百夷人之后,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
  百夷的巫蛊之术奇绝诡异。
  药人、蛊虫之说,更是惨绝人寰。
  就算远在苍云边陲,她也有所耳闻。
  驯兽师的连续坠马,恐怕都是人为的。
  其目的,就是让十九把这些驯兽师当做药人,来反复验证某个猜测。
  “……”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良久,随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苏尚宫,你还是选择为他们求情了。”
  苏玉绾听得云里雾里。
  她好像是头一次来战王府的动物园,头一次见到这些悲惨的驯兽师。
  何来还是?
  “这方子,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屏风后面的人哑着嗓子,缓缓讲述道:
  “要想控制某个部位的毒素蔓延,就果断的砍掉这个部位的肢体,只要下刀足够利落,就能彻底摆脱毒素的控制。”
  “荒谬,我在战场上也见过不少被砍断手脚的士兵,若是天气寒冷存活的几率可能会大一些,若是气候炎热,就算能及时送回伤兵营,大多士兵也会死于高热。”
  苏玉绾朝着屏风后面的人拜了拜。
  “王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镇守南疆、声名赫赫的守护神,可不要行差踏错做出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事情呀,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毒就必定有药可解。”
  “苏尚宫,你猜出本王的身份了?”
  君和瑜推着木质轮椅,从屏风之后现身。
  深邃的眉眼,硬挺的鼻梁,勾勒出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
  乍一看,与君承渊有五分相似。
  只不过眼底的暗青和半白的鬓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沉郁了许多。
  宽大的描金锦袍遮掩之下,隐隐可闻到阵阵腐烂的臭气。
  苏玉绾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位战功显赫的大盛战神,打得南诏百夷臣服,为宁熙帝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为将门,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的戚然之感。
  “王爷安好。”
  苏玉绾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君和瑜中毒的双腿,但挥之不去的腐烂气味已经表明,君和瑜的情况很是不妙,于是提议道:
  “王爷,苍云有位雪叟擅治奇毒,可以派人去请他来试试。”
  “南千蛛北雪叟,本王这由千蛛下的毒似乎只能找与他齐名的雪叟来解了,只可惜雪叟行踪难觅,变寻不得啊。”
  “王爷,我知道雪叟的住处,我可以帮你找他。”
  苏玉绾也不忍心看着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于是主动包揽了寻找雪叟的差事。
  反正她要回苍云,顺手帮帮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见苏玉绾做出了和梦中一样的选择,君和瑜忽然笑道:
  “好,我等着。”
  梦里的苏玉绾也曾这样劝过他。
  只是他没有听,也没有等苏玉绾请来雪叟解毒。
  而是一意孤行的砍断了双腿。
  没错,君和瑜做了个梦。
  噩梦!
  他梦见自己听信了王妃的谗言,在毒发之时直接砍断了双腿。
  他的王妃,那个名满天下的才女,那个被奉为神女的人,搂着他的肩膀再三保证,只要砍掉中毒的地方,毒素就不会蔓延了。
  然而他砍掉双腿以后,还是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了。
  他梦见自己死后,战王府摇摇欲坠。
  因为府里的产业经营不善,王妃又日日宴请宾客不加节制,府库很快就告急了。
  刚开始的时候宁熙帝还会照拂一二,后来完全置之不理。
  战王府入不敷出,王妃就遣散了府里的仆从,变卖了家里的产业,风光改嫁了。
  王妃改嫁多次,终归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夜夜笙歌、奢靡度日。
  战王府败落以后,每年都给拨给济民堂的银子也停了。
  那些当年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伤兵兄弟们得不到疗养救治,那些战友们留下的孤寡遗孀也得不到赡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凄惨度日。
  整个大盛,都遗忘了这群人。
  仿佛他们当年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生命的守卫边疆的行为,只是一场笑话。
  唯独苏玉绾,偶尔会帮忙救济。
  可惜苏玉绾的命运也不好。
  苍云苏家满门忠烈,皆尽惨死,死得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孤女了。
  就连这么个孤女,宁熙帝也容她不得。
  可怜这丫头竟然还想着给苏家翻案,殊不知当初的培谷关惨案,就是出自宁熙帝之手,只要宁熙帝在位一天,苏玉绾就无法翻案。
  除非……
  “王爷,我已经寻到擅长接生的兽医,东宫那只狐狸是难产,我怕耽搁下去会胎死腹中,这就先行告辞了,等改日我再带着厚礼上门道谢。”
  苏玉绾打断了君和瑜的沉思。
  君和瑜抬了抬手,温润的笑道:
  “去吧。”
  苏玉绾,日子还长呢。
  既然梦是真的,他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堕入深渊。
  看在她帮忙照拂伤兵、养育孤寡的情分上,总要拉她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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