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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简夏惊秋(娄简夏惊秋)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娄简夏惊秋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娄简夏惊秋

都市已完结

完整版小说《娄简夏惊秋》由佚名倾心创作的一本都市生活类小说,本小说的主角娄简夏惊秋,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文笔极佳,实力推荐。小说精彩段落试读:

状态:已完结   作者:   9.06万字更新:2024-02-25 1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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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小说《娄简夏惊秋》由佚名倾心创作的一本都市生活类小说,本小说的主角娄简夏惊秋,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文笔极佳,实力推荐。小说精彩段落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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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7章 免费试读

第17章

  半日前。
  天才微微泛白,许一旬便被人从榻上掀起来。娄简扔给许一旬三颗金珠:“你去六麻子那儿,帮我赎个人?”
  “谁啊?”许一旬迷迷糊糊地坐在床榻边。
  “花娘乔倩,乔娘子?”
  “哦。”许一旬打了个哈欠,懒懒起身。走到一半忽然顿下了脚步,折返回来,“花娘?你,你,你大清早的狎妓啊?”许一旬下颚差点掉到地上,“这乔娘子是什么人物,让你大清早的就让你牵肠挂肚?”
  “把人赎回来给夏司马送去。”
  “啊?”许一旬更是不解,“你买个女子送夏惊秋?”
  娄简点点头:“你还认识第二个夏司马吗?”
  待到许一旬见到这位乔娘子更为吃惊。原本以为她是个绝色佳人,没成想相貌平平不说,还一副装扮艳俗的模样。
  惨白的脂粉将脖颈与脸颊的色泽剥离开来,桃红的半胸襦裙与绢制海棠将她衬地更为黑黄,乔倩眼神躲闪满是惊恐,眉间又总是挂着一丝忧愁。
  许一旬实在不明白,娄简瞧上她什么了。
  金宝愣愣地看着乔倩。他凑上前小声问:“这,什么情况?”
  “阿简让我送来的娘子,送给夏惊秋。”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感觉头脑都不爽利了。
  “秋哥儿你可算来了。”金宝上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手指朝着乔倩撇了两下,问,“这怎么办?”
  “花娘?”夏惊秋见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什么,“你从六麻子那儿来?”
  乔倩不敢抬起视线,微微点了点脑袋。
  “薛毅是你夫君,薛吉是你儿子?”
  乔倩猛地抬头,问道:“阿吉还好吗?阿吉他在哪儿?”她未等到想要的回复,退了半步嗫嚅道,“我,我与薛毅的确是夫妻。”
  夏惊秋将许一旬与乔倩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又让夏念禾替她寻了一身正经装扮。
  许一旬趴在凭几上,夏惊秋则是坐在屏风前煮茶。咕嘟咕嘟的汤水裹着针茶滚了几圈,熄了火,片刻,与壶底的阴影融在了一起。
  就像这壶茶,时辰卡的刚刚好。夏惊秋前脚刚验出薛毅的死因,后脚娄简就让许一旬薛毅的夫人送来了,夏惊秋心中盘算了一遍娄简的意思。
  难不成,她在怀疑乔倩?正想着,夏念禾把人带了出来,她走上前,在夏惊秋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退出了屋子。
  换上素衣的乔倩眉骨平平,颧骨微凸,一眼瞧上去,便是泯然于众人的样貌。许一旬拍了拍夏惊秋的面前的案几,小声问:“你不觉得年纪不对吗?”
  乔倩生得面黄肌瘦,眼下点点斑驳像是洒在胡饼上的芝麻。再仔细瞧,那双眼睛看起来清澈见底,眼角肌肤寻不出半根褶子来。
  夏惊秋见过阿吉,这男娃子,虽生得矮小细弱,可确实已年满十四。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怎么可能生得出十四岁的孩子来呢?
  “别怕,不过是问话罢了。”夏惊秋朝着乔倩递来一个茶盏,“边喝边说。”
  乔倩躬着身子上前,刚刚伸出手,眼前的茶盏已经掉了下来。乔倩下意识用手去接,夏惊秋瞧得仔细,她用的是右手,反应也很迟缓,全然不像有身手的人。
  “对不住,手滑了。”夏惊秋拿来帕子。
  “是民妇自己没接好,怪不得司马大人。”乔倩掸去身上的茶水。
  “你是阿吉的娘亲?”许一旬凑上前问。
  乔倩点了点头:“是。”她颔首道。
  “可是你瞧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乔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乡亲们都知道。我是薛毅七年前娶的填房。阿吉的亲娘与一个读书人跑了,他自小没了娘亲,又是我一手带大的,便唤我一声阿娘。”
  “薛毅死了,你知道吗?”夏惊秋问。
  乔倩眸子晃了一下,脸上的惊讶蔓延开来。可是很快,她便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怎么死的?”
  “突发恶疾。他平日里可有什么急症?气喘、心疾?”
  乔倩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
  乔倩还是摇头:“他一贯身子还行,平日里在漕运搬货,若是身子羸弱,这份活计也做不下去的。”
  “原来如此。”夏惊秋满脸惋惜,“出了这样的事的确令人痛心。不知乔娘子日后如何打算?眼下薛毅死了,家中可还有银两来源?”
  “日子肯定不如从前那般宽裕,还好,民妇还有一份洗衣的活计。养活阿吉总是够的,这孩子听话懂事,念书又念得好,日后必成大器。”乔倩提及薛吉时,露出了些许笑意来。
  “我见过这孩子,的确是个好苗子。”夏惊秋附和夸赞。
  乔倩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司马大人,民妇何时能带走薛毅的尸首?”她的视线在许一旬身上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求许一旬的帮助,“薛毅也是个命苦的人,自小没了耶娘,是姑姑带大的。他虽然爱赌,但从前对我们母子是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民妇想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人之常情嘛。这个夏司马懂。”许一旬见她楚楚可怜的哀求,一时心软,帮衬着求情道,“差不多得了,不是查明死因了吗?”
  “还在办文书,等仵作那儿交接好了,本官通知你来收尸。”
  乔倩起身作揖,连连道谢。
  待到乔倩被送出府衙,那盏茶也凉透了。
  许一旬嘴两腮被茶果塞得满满当当:“夏惊秋,你吃这个,可好吃了。”他鼓着腮帮子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夏惊秋没好气地嫌弃衣摆坐下。
  “阿简说,天大的事都大不过吃饭。”
  “左一个阿简,右一个阿简,她是你亲耶啊?”
  “你少拿我撒气。”许一旬换了个吃茶果的姿势,“我知道你破不了案子,心里急躁,但我也没法tຊ子,我脑子里装不下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夏惊秋蹙眉回头:“她就非忙着教书不成吗?”
  许一旬重重地点了点头:“阿简说了,让你别去烦他。”
  夏惊秋扶着额头,自言自语:“这个乔倩一定有问题,一定有。”
  “一个新寡,可怜巴巴的。有什么奇怪的?我看,你这人就是心眼不好,看谁都像恶人。”
  “你这小子没被人打掉大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夏惊秋冷笑。
  “难不成你还怀疑乔倩杀了薛毅?”
  “为何不可?”
  “不可能!”许一旬灌了两口茶,“六麻子关押花娘的宅子只进不出,我亲眼见着,除非是拿着令牌去提人,否则里面的女子根本出不来。那院子里的人说,乔倩半个月前就被关进去了,直到我今日将人赎出来之前,她从未离开过宅子。你说,乔倩怎么可能杀人?”
  “半个月?!”夏惊秋惊呼。
  “对啊。”许一旬咔嗒一声咬碎了茶果,端着盘子往前挪了挪,“诶,小啾啾你跟我说说,薛毅的案子到底有什么蹊跷的?”
  “不许叫我乳名。”若是眼神能骂人,夏惊秋早就将那些不干不净的话倒在许一旬脸上了,“薛毅不是突发恶疾。”他指了指自己的枕骨,“这儿被人戳下一根银针。”
  “那就更不可能是乔倩干的了,她毫无身手!”许一旬大手一挥,茶果的碎屑掉了一地,“银针入骨,非得是内力极高的人练家子才能做到,快准狠缺一不可。鹤拓倒是多见这样身手与医术都不错的蛊医,中原擅用针的门派我倒是不清楚。”
  “那她会不会什么独门身法?不常见的那种,平日里就和寻常人一样,关键时候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用自如?”
  “绝对!不!可!能!”许一旬连连摆手,“我同她一路走来,她腿脚无力,一眼便能瞧得出。论头脑阿简第一,你第二,可论武学,你们二人加在一起,怕是也接不了我十招。”
  “可是……太奇怪了。”夏惊秋指节抵着鼻尖,“寻常人知道自己亲友死了,第一个该问的应当是‘何时身故?’而非,‘如何身故’?她当时眼中虽有惊讶,可,只是片刻。还有,刚才阿念同我说,乔倩身上到处是伤痕,怕是从很早以前开始便被人经常殴打。怎么想都太奇怪了,我瞧乔倩的样子,更像是在确定薛毅是否真的没了。”
  夏惊秋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她知道薛毅会死。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夏惊秋不耐烦地看着许一旬,心想:眼下,若是娄简在就好了。想到这,他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什么时候这般赖着她了,真是该死。没她我还破不了案了不成?”
  许一旬一口咬断酥饼,还来不及咽下,便伸手拽住了夏惊秋的左手:“使不得使不得,破不了案也不用自戕吧。”
  夏惊秋盯着自己的左手,生了魔怔:“一个惯用左手的武学高手……薛毅是如何招惹上此人的。”
  许一旬来不及咽下嘴里的东西,一个劲儿的大呼不好。
  “完了完了,真魔怔了,你等着我给你叫阿简去。你等着啊!”说罢,许一旬拿着酥饼跨出了房门。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7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8章 免费试读

第18章

  落日替屋脊镀了一层金黄,太阳还未散去,已然生出了冬夜的寒意。
  刚散学,许一旬便拿着半截酥饼站在了学堂门口。娄简收拾好书案瞧着许一旬的模样,发笑问:“你左不是特地给我捎来这半截酥饼的吧。”
  许一旬大概说了一下方才的来龙去脉,着急忙慌解释:“你同我去看看夏惊秋吧,他查案查魔怔了,在府衙自己扇自己呢?”
  “这与我有何关系?他有病该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娄简起身,“托你办的事可有办好?”
  “办好了办好了。过了晌午就给送去了。夏惊秋问了话,就把人放回家了。”
  “那便没我什么事了。一会儿你陪我去集市上买几块肉,再买只鸭,买些白菜。家里那两位娘子金贵,总不能随意怠慢了。”
  “夏惊秋怎么办?”许一旬话音刚落,窗外正巧晃过一个身影,少年穿得邋遢,垂头丧气地拿着书册。
  “阿吉。”
  薛吉听到声响,立刻抬头去寻。见娄简叫自己,拱手行礼道:“娄先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阿吉垂着双肩,脸色灰白:“耶娘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家出了那档子事,街坊四邻都在背后议论,我走到哪儿都要被指指点点的。娄先生,我真是不想回家。”
  许一旬满眼心疼,又将手中的酥饼掰了一般给薛吉:“这个可好吃了!”
  薛吉想都没想便将酥饼塞进了嘴里,连掌心的碎屑都不肯放过,一股脑地全吸溜了进去。
  “你这是没吃饭?”许一旬。
  薛吉低着头点了几下,将手中的油渍擦在衣服上,他两眼泛着绿光,盯着许一旬手里另外一块酥饼。许一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舍的将余下的酥饼都给了他。
  见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娄简问:“这几日你吃什么?”
  “隔壁猪肉铺子的王叔平时和我阿娘熟络些,照顾了我几顿吃食,可我也不好总是麻烦人家……”阿吉挠了挠头,“所以有饭就吃,没饭就算了……”
  娄简从怀里掏出两块饴糖,塞进薛吉的手心,轻拍了几下:“早些回去,你阿娘, 在家等你。”
  薛吉神情木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确定这话是从娄简嘴里说出来的:“先生,诓我呢吧,我阿娘……”
  “你阿娘真的在家。”许一旬比着发誓的手势说。
  薛吉回过神来,脸上绽放出笑意。他匆匆拜别了二人,朝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跑去。
  “你可真是心善,见到哪家孩子落难都得搭救一把。”许一旬寻了一阶台阶坐下。
  娄简看着远处的灰云叹气:“能救一个是一个。没有哪个孩子愿意瞧见自己的阿娘做娼妇的。”
  “可阿吉没了阿耶,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许一旬托着脸颊,一贯单纯的眼中竟露出伤感来。
  “薛毅……哼。”娄简冷笑道,“他那卖儿卖妻的阿耶,活着倒不如死了。”
  “为何这么说?”
  “我也是听街坊四邻说的。阿吉的亲娘红杏出墙,所以薛毅一直怀疑阿吉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平日里喝醉了赌输了,便逮着阿吉就打。我瞧过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薛毅真不是东西,婆娘孩子都往死里打!”许一旬愤慨道,“那乔倩身上也是如此。”
  “其实薛毅喝醉酒打人是由来已久的事,怕是阿吉的亲娘也是受不了日日被毒打,才会逃跑的吧。”
  “你说这样的人是怎么娶到媳妇的,还两个?”
  “女子的婚姻大多由不得自己。家中若有兄弟,多半是被当做物件用来‘买卖’换取钱财贴补家里;放在像林思思那般的商贾之家,成婚最多算作联姻。他们只知满堂结彩,却从未有人问过这些女子是否愿意。”
  “那乔倩是……”
  “乔倩不是本地人,是隔壁州城里的。家中是佃户,前些年收成不好,弟弟要娶弟媳,就把阿姐卖了换钱。”娄简靠在廊下,“听邻舍说,她婚后用过许多法子求子,但一直没见动静。”
  “薛毅这混蛋,还是断子绝孙的好。”
  许一旬比着拳头朝着空气霍霍。眼前忽然多了两名官吏,带头的问:“请问哪位是娄先生?”
  “在下是。”娄简上前。
  那人笑意盈盈:“在下仇海,岑州长史。娄先生,顾刺史有请。”
  顾朗华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但也拗不过盛诗晚的固执。
  从夏惊秋那里出来后,盛诗晚去拜会了顾朗华。她知道夏惊秋正愁破案的事,便在顾朗华面前软磨硬泡,举荐了娄简。
  娄简瞧着报酬的数额不错,足有百两,便应下了差事,毕竟没必要和钱财过不去。
  *
  玉盘似的月亮挂在枝头,洒下淡淡的银光。烧灯续昼,夜色里的岑州城有一处格外亮堂六麻子的赌坊刚被端了三日不到,又重新开业了。
  夏惊秋蹙眉站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脸上满是厌恶。心头正窝着火,夏惊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喂,站这看门呢。”
  夏惊秋顺着声音回头,又惊又喜,不过还是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哟,许一旬还真能把你请来啊。”
  “请我来的,是顾刺史与殿下的那一百两报酬。”娄简抱着二五,笑得人畜无害。
  “哼,还真是闻着钱味来的。”夏惊秋冷嘲热讽,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殿下?”
  “是啊,殿下挺看重你,瞧你愁眉苦脸的,特地去寻顾刺史来请我。”
  “莫要胡说惹人误会,我与殿下清清白白。”夏惊秋急忙解释。
  “我可没兴趣知tຊ道两位的私事。”说罢,娄简走向了赌坊。
  “你等等我。”夏惊秋跟上前。
  二人来赌坊的目的一样,按着薛毅平日里行动的轨迹来看,想要与凶手这般厉害练家子结仇,怕是只能在这六麻子的地界了。
  赌坊里乌烟瘴气,一眼瞧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叫骂声、喝彩声、掷骰声将二人瞬间淹没。赌案前的女博头梳着斜坠的单螺髻,香肩半露,唇色红得像是刚吃了人一般。
  “真是荒唐,这才几日,赌坊竟能卷土重来?”夏惊秋横眉道。
  “小郎君,你这幅嘴脸像是来讨债的,我们两个怕是没一会儿便要被人请出去了。”娄简笑道,“大烈禁赌数十年,赌坊倒是能一间间查处,可人心的贪念怎么可能禁得了。”
  “要我说,就是律法太宽松了。若是好赌者加以严惩,看他们还敢不敢。”
  娄简摇头叹息:“罢了,和你这个金贵小郎君说不通。欸,你要不要来两把?”见他不说话,娄简从夏惊秋的荷包里拿了一把碎银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不当人很久了,脸是什么?又不管饱。”娄简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你放心,给我半个时辰,保证连本带利给你赢回来,改明儿你换个好点的车驾。”说完,娄简朝着人群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二五塞进夏惊秋怀里,“还有,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出来搅局。”
  “什么意思?”
  “想查案,就听我的。”娄简钻进了人群里。
  “买定离手!”随着伙计敲响铜锣,案前的赌客们,纷纷掷下银子。娄简站在原地假意思索,攥着手里的银子,迟迟不肯下注。
  “郎君,你押大还是小?”女博头柔声细语,一声郎君钻人心肺,旁边的赌客被这细软的声音闹得心头发痒。
  “我第一次来,怎么玩?”娄简问。
  “赌大小简单的很,我是庄家你是闲家,你赢一赔三。”
  娄简连连点头,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将手中的碎银子全然放在了“小”字上。
  “买定离手,开!”
  娄简赢了。大把大把的碎银子,搂进怀里。下一把,娄简又将所有的银子掷了出去。几次下来,娄简面前已经堆了一座小银山。
  面前的女博头眉眼微挑,像是瞧出了什么:“郎君不是第一次玩吧。”
  “真是第一次。”娄简又将银子一把掷了出去,“这一次,我买大。”
  女博头脸色不好,握着骰盅的手,轻颤了一下。一旁的人催促道:“开啊,你倒是开啊。”她眼眸轻扫,朝着娄简露出了一副得意的模样。
  “赢了!”跟着娄简下注的赌客们三两抱作一团,“赢了赢了!”
  “不可能……”女博头眸子颤动,小声道。她忽然拍案而起,“臭小子,你使诈!”
  “真是荒唐,骰子骰盅都在你手里,我怎么使诈啊?”娄简嘟着嘴,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就是你想赖账啊。”一旁的赌客附和道。
  娄简一边收拾银钱,一边偷看站在女博头身后的小厮。许一旬穿着伙计的衣裳,手中晃动着磁石。方才娄简一直犹豫不下注,便是在打量这位女博头的千术。其实不过是些江湖上的小把戏,靠着骰子里的磁石操控大小罢了。
  放三扣一,让人赢了还想赢,输了更想赢。
  女博头眯眼,朝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二人冲上前,将娄简双臂反扣,按在赌案上。
  “疼疼,疼!”娄简直呼。见着许一旬要上前,娄简轻晃了两下手,示意他按着原计划行事。
  “敢在我们赌坊撒野,带下去,等六爷回来收拾他!”女博头换了一张歹毒的面孔道。
  娄简被人扔到了暗牢。四周半米宽的石板整齐排列,围成一个铜墙铁壁,倒是比州狱还要富贵不少。
  一旁角落里蜷着十来个人。蓬头垢面,四肢细弱,像是在这里待了许久。娄简晃动着方才被人反扣的臂膀:“下手可真狠。”
  “你也是欠了钱被抓来的?”角落里有人问。
  “出老千。”
  那几人震惊道:“你敢在六麻子的地界出老千?”
  “真是不要命了,你这样给的人是要被六爷剁手剁脚,做成骨醉的!”
  “小兄弟,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求情吧。我瞧你年纪轻轻的可别真就折在这儿了。”
  娄简走近众人,在人群里寻了一处空隙坐下。她问道:“诸位,我想同你们打听一个人。”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8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9章 免费试读

第19章

  “薛毅?”几人面面相觑。
  一位年长的老翁问:“我记得这人,他不是卖了媳妇,被放出去了吗?”
  娄简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编瞎话:“就是那小子诓我来这的。说是这儿的博头经验浅薄,出千不容易被人发现,是个挣钱的好买卖。早知道我就不听这小子的胡话了。”
  “薛毅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老丈此言从何说起?”
  “他嫌弃自己婆娘生养不得,便找了个还债的由头把婆娘卖给了六麻子。”老翁说着,向前凑了几分,“我是漕运码头卖烧饼的,十日前欠了银子被关进来的。那薛毅半个多月前碰上个江南来的富商打赏,赚了好多银子,按理早就够付赌债了。”
  一旁有人插嘴:“那他为啥还要卖婆娘?”
  “再娶呗,谁不愿讨个便宜新媳妇。”
  “他再娶可就三婚了。”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要说他也是命好,别人一个都娶不到,他能娶俩。”
  “娶到媳妇又能如何,还不是生不出,连个儿子都没有。”
  “胡说,他不是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吗。”
  “那哪里是他的儿子啊,也不知是他从前那婆娘和哪个野男人生的,我看他就是生不出,不然现在这个媳妇为啥成婚多年还是不见动静。”
  “叫我说,那从前婆娘长得勾人,大白屁股大白胸,小嘴肉嘟嘟的,一看就是能掐出水的骚货,哪个男人把持得住,薛毅怕是自己不行,撒尿都费劲儿。这不,婆娘跟个读书人跑了吧。”
  “说的和你亲眼见过一样。”
  “话说……”娄简打断众人,“她同谁私奔了?”
  “不知道。”一旁的几人也是直摇头,“就听说是个读书人。”
  “那几位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街坊四邻都这么讨论。”
  “那旁人可知那读书人姓甚名谁?”娄简继续问。
  众人摇了摇头:“说来还真没听认提及过。”
  说的有鼻子有眼,可一问细节便却没人能答得出来。娄简捻着指节思索:“诸位可知,薛毅先前那个媳妇叫什么?”
  “叫什么小小,哦对了,梁小小。”
  “梁小小可有亲人还在岑州?”
  “这个我们还真是不清楚了。”几人唏嘘,“还好梁小小跑得快。要不也被卖给六麻子那个矮矬子了。”
  “矮矬子?”
  “我听说,六麻子是个八尺壮汉啊。”
  “诶诶诶,我听说他是瘸子来着。”
  “又矮、又高的……瘸子?”娄简问。
  “其实我们都没见过六麻子,都是道听途说来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几人正说着,耳边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两个武夫模样的人手提唐刀,踏入牢房。
  “小子,六爷要见你。”
  娄简被人蒙着眼睛,推搡着进了一处别院。四下静悄悄的,依稀能听见屋外呼啸的风声。“扑通”一声,娄简被人踹倒在地。
  浑身上下的骨头震颤了几下,疼得娄简连喘气都费力。屋内光线昏暗,只凭着晃动的烛火将一个巨大的人影投在帘缦上。
  娄简扯下黑布,扶着臂膀瘫坐在地。
  “你就是那个出老千的小子?”帘缦后的人问。
  “出老千的,是贵赌坊的博头,与我有什么关系?”娄简艰难起身,“输不起开什么赌坊啊。”此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娄简好像在哪里听过。
  瞧帘缦上的人影,娄简确定,此人的确身材高大。
  “想必你在岑州也听过我的名号。”
  “六爷名声赫赫,自然是如雷贯耳。”
  “小子,你不该来这儿的。”
  娄简抬起眉眼:“听六爷这话的意思,您好像知道我要来您的地界,而且知道我为什么来?”
  “来这儿除了赌钱还能干什么?”六麻子踱了几步,“难不成是来上香的?”
  “六爷真是说笑了。”娄简站直了身子,“死前,能问六爷一个问题吗?”
  “问。”
  “六爷可认识梁小小这个人?”
  六麻子想都没想,回道:“听都没听过。”他拍了拍手,屋外闯进两个武夫,“扔河里喂鱼吧。”
  “诺。”二人领命,拽起了娄简的臂膀便往屋外拖去。还未走几步,夜色里不知从哪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猫叫声。
  暗处,二五猛地扑来留下一道残影,它撕咬住一名武夫的耳朵,生生拽下半截肉来,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惨叫声回荡在院中,另一人见状,抽刀架在娄简脖tຊ颈上,踉跄后退几步,大声质问:“谁?”
  同一个角度,飞出三枚磁石,分别落在武夫眼中、手腕、膝盖上。
  夏惊秋与许一旬二人,从不远处的屋顶上一跃而下。娄简指着身后的屋子道:“抓住六麻子。”
  娄简摔倒在地,二五上前,围着娄简不停地转悠。须臾,二人无获而返。许一旬攥着拳头道:“被那混蛋跑了。”
  “算了,此人作恶多端,总有下次的。”夏惊秋安慰着许一旬。二五飞奔而来,顺着夏惊秋的衣裳爬了上来。
  顺着来处看去,娄简半爬在动弹不得,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娄简!”二人上前,娄简额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唇色发白。二五在一旁急得直叫唤。
  “阿简,我背你去找大夫。”
  “不用,旧疾罢了,一会儿便好。”
  “府衙近,去我那儿。”夏惊秋把人扶上背,匆匆送往府衙。
  也不知过了多久,娄简四肢上生出的痛感渐渐散去。她揉着臂膀与膝盖,苦笑了一声。
  “我让后厨给你做了点甜汤,你吃了好暖和些。”夏惊秋将甜汤放在娄简面前,他寻了一处坐下,“你这是什么毛病?遇凉四肢生僵,受了外力便疼得站不起来。”
  “都说了,是旧疾。”娄简调笑:“你何时这般关心我了。”
  夏惊秋红了脸:“好友之间互相关心不是常事吗?”他顿了顿,“你下次办事能不能知会我一声,今日要不是二五,我怕是都找不到你。”他责怪道,“许一旬这小子能帮你什么?”
  “诶诶诶,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许一旬坐在案几旁,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给夏惊秋,“阿简让小爷我给你找来的。”
  “什么东西?”夏惊秋凭着烛火查看,“账簿?”他粗翻了几页,在账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仇海?他借京债!”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赌坊刚被查处便能开张嘛?我想答案就在这儿了。”娄简将甜汤递给许一旬,“辛苦了。”
  “所以,你出千是为了调虎离山,引六麻子出来,好让许一旬去偷账簿?”
  娄简点了点头:“这是其一,若不是官府中有人庇护,六麻子怎会这么猖狂。其二嘛……我是去打听打听薛毅的事。”她托腮打趣,“只可惜还是让那六麻子跑了,听说六麻子是个瘸子,你们俩怎么两个瘸子都追不上……”
  “你疯了吗!”夏惊秋赤红着双眼,怒斥着打断了娄简的絮叨,“拿你自己的性命去赌!”他指着屋外,“若是今日我们二人寻不到你,你就没命了,你在哪条河里喂鱼都不知道。”
  “这不是有二五在。”娄简抱起躺在脚边的二五,“它能顺着我的味找来。”
  “为了那一百两银子,你连命都不要了。钱就这般重要?”夏惊秋不依不饶,指向许一旬,“还有你,你也由着她胡闹!”
  “阿简说行,一定就行。你发那么大的火作甚?”
  夏惊秋气得脑袋发涨,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发那么大的火:“一个两个,都疯了。”
  “至少,不是一无所获。”娄简靠在凭几上,“我原先以为,薛毅的死和六麻子也有关系,但眼下来看,我有了新的想法?”
  夏惊秋蹙眉凝视。
  “或许,我们漏了一个人,薛毅的第一任妻子,梁小小。薛毅案的卷宗在那儿?”
  夏惊秋指着一旁的书架,娄简一瘸一拐地走向书架。
  “薛毅案的卷宗有什么好看的,夏惊秋不是已然查清死因了吗?”许一旬问。
  案几上烛火跳动,明灭不清。娄简拿来剪子,挑起卷曲焦黄的灯芯,屋内瞬间亮堂了不少。
  “你别乱动,那是我刚整理好的历年卷宗。”夏惊秋道。
  娄简嘲笑道:“整理这些东西,花了小郎君好大的功夫了吧。”她调侃,“夏小郎君该不会是被人穿了小鞋了吧?”
  夏惊秋居高临下地瞥了娄简一眼,虽未言,已明了。
  “往年卷宗里,你可有瞧出什么名堂?”
  “大多是偷盗、斗殴吵架伤人之类的小事,凶案也有,但不多。”夏惊秋双手抱胸,“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知死者是何人的悬案可有?”
  “这般说起来……”夏惊秋拿来梯子向上爬了几节,拿来卷宗递给娄简,“大概七八年前的确有一起悬案,死者是一名女子。被人发现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那儿人烟稀少,找到的时候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娄简大致阅完了卷宗,她回忆着暗牢里那些人的话:“许一旬差不多同我说了一遍今日你问话的事,我知道你怀疑乔倩杀人。”
  “可薛毅死的时候,乔倩在六麻子的宅子里。”
  “是,也不是。”
  “尽说这些玄乎的话。”夏惊秋不屑道。
  “薛毅死的时候,乔倩在六麻子那儿是不假。不过,杀人的事未必和乔倩无关。”
  “你是说她雇凶杀人?”夏惊秋摇了摇头,“不对,她哪里来的钱财雇凶?”
  “不一定非得是雇凶杀人。”
  “你什么意思?”夏惊秋打量着娄简手里的卷宗问。
  “不知可否麻烦夏小郎君一件事?”娄简把卷宗塞进夏惊秋手里,“麻烦千目阁的弟兄们去查一查这个梁小小的生平,还有生前都与何人交往过?”
  夏惊秋瞪圆了眼睛:“你是说破庙里的女尸,可能是梁小小。”
  “对,既然我们在赌坊查不到任何关于薛毅之死的线索,不如换个思路。我怀疑,梁小小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薛毅杀了,如果这般推演,那杀害薛毅的人,或许和梁小小有关。”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19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0章 免费试读

第20章

  千目阁第二日便传来消息。
  梁小小是岑州本地人。十八岁嫁给了薛毅,夫妻二人婚后不到半年,便生出嫌隙。千目阁证实,梁小小年幼时摔断过右腿,那具卷宗上的无名女尸,恰好,也断过腿。
  眼下,梁小小的耶娘均已身故,家中并无兄弟姐妹。唯独一人嫌疑最大:梁小小的左撇子闺中密友:徐雯。
  此人来头成迷。千目阁的弟兄只知她是十几年前就来了岑州,原先做些荷担走街,卖卖脂粉花饰的小生意,没过多久就嫁人了。婚后无子,但夫妻二人感情甚好,为人和善也没于人争吵过,更没人见过她使过功夫。可要再仔细查下去,徐雯这人的过去就像一张白纸。
  夏惊秋不禁怀疑,怕是连徐雯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阿简,你确定吗?”许一旬翻看着卷宗问,“薛毅的死和徐雯有关?”
  娄简买了两扇排骨,正在院中举着肉刀,瞄准肋骨的间隙,猛地砍下,碎裂的骨肉像干柴迸发出的星火,溅得到处都是,娄简抹去脸上的血迹:“八成是,不过眼下还差点东西没想明白。”
  “徐雯半年前也成了寡妇。经查,案发当日,徐雯正在毕节县进货,她夫君金成安与好友方年在家喝酒,因发生龃龉,方年杀害金成安,并分尸……十八块!尸首切口凌乱,至今还有数块尸体骨未曾找到。人证物证俱全,但凶犯方年至今不肯认罪,现关押于州狱死牢,秋后处斩。”说完,许一旬把卷宗顶在了脑袋上。
  砧板被敲得发出闷响来,二五上前叼起地上的碎肉就跑,站在角落里用前爪踩着筋膜,撕下一块肉来。
  许一旬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他摸了摸脖子:“太可怕了。不过这案子判的挺清楚的,我着实瞧不出有什么问题,这又与徐雯有什么关系?”
  “娄简,你是不是怀疑徐雯杀了薛毅,而乔倩杀了徐雯的夫君?”夏惊秋站在不远处问,“所以乔倩才这般笃定薛毅会死。”
  “换着杀啊?”许一旬打了个寒颤,“她们二人有什么联系,为何非得杀了自己的夫君?”
  “二人都是寡妇,便是最大的联系。”夏惊秋来回踱步,院子不大,他没走几步便要折返回来。
  “可这徐雯住在城北,乔倩住在城南。二人密谋起来也太麻烦了吧。”许一旬顶着卷宗问,“再说了,若是徐雯常去寻乔倩密谋,薛毅怎么会不知?那可是梁小小的好友啊,他们定是见过的。薛毅心里有鬼,难道不会提前提防?”
  夏惊秋思索了片刻:“观音庙!”他猛地跑到娄简面前,“乔倩多年未所出,平日里除了干活计、在家照顾夫君与阿吉,必然会去观音庙求子的。我初来岑州,便听人提起过观音庙求子很灵的。”
  娄简把肉刀插入砧板,叉着腰喘气道:“还算有长进。”
  “不对,不对。乔倩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精壮男子,还把人分成了十八块。”许一旬摸着下颚思索。
  娄简心中欢喜:“我们阿旬也长进了。”娄简摆了摆手,指着砧板上的排骨问,“我实在没力气,你们两个,谁来帮忙。”
  夏惊秋接过肉刀,瞄准排骨间隙剁了下tຊ去,明明是瞧准的,落刀时却偏了不少,他又试了几次,刀刀砍偏,没一会儿,肉刀眼看着卷起了一个豁口。
  “真是个不食烟火的小郎君,你瞧你砍得磕磕巴巴的。”许一旬嘲笑。
  夏惊秋举起的刀子悬在了半空中:“磕磕巴巴?”
  “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许一旬朝着夏惊秋扮了个鬼脸。
  夏惊秋擦干净双手,快步跑向许一旬。
  “你做什么?”许一旬抬手格挡,没成想脑袋上的卷宗突然被人拿走。夏惊秋又魔怔了,他拿着卷宗翻来覆去地看,巴不得要将每个字都嵌入眼睛里。
  “切口凌乱不一定是分尸没有经验、耐心或者害怕、时间不够之类的缘由,也有可能是出自两人之手。”夏惊秋拿着卷宗里的验书上前,“你看仵作画的尸块图。下刀的方向左右上下皆有,杀害金成安的凶手还有一个人!”
  “我想整件事的大概是这样的。徐雯得知梁小小被薛毅杀害后,一直怀恨,想要伺机报复。于是便勾连了乔倩,交换杀人,正巧乔倩对薛毅的也是有杀心的,二人一拍即合。金成安案事发当日,徐雯提前去了毕节县,乔倩与另一人趁机作案。”娄简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你们仔细想想,梁小小的尸骨被发现时都烂透了,徐雯是怎么确定的?自然是在尸体还能辨认的时候徐雯便知道那是梁小小。那为何徐雯当时不报复,非得在七八年后再动手?”
  “有些事越想越气呗。”许一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时候白日里吵架没吵痛快,晚上辗转难眠也是常事。”
  “不……徐雯……”夏惊秋思索道,“徐雯应该有什么把柄在金成安手里,让她不得不谋划杀人,梁小小不过一个幌子罢了,诓骗乔倩让乔倩信任她的幌子罢了。”
  “司马,司马,夏司马!”三人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名衙役跑得满头是汗,脚边的尘土还没来得及落下,“司马,乔倩来自首了,说是自己杀害了薛毅。”
  夏惊秋目光炯炯:“来的正好,省得我去拿她了。”
  娄简拉住了夏惊秋:“等等,乔倩自首的消息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在问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三人兵分两路。娄简与许一旬去探徐雯的底细,夏惊秋则是回府衙审问乔倩。
  *
  乔父乔母有三子,两女一男。原想着二胎生个儿子便不再生养,没成想老二还是女儿,所以乔倩自打出生起,便是家里多余的那个孩子,还未满月便被送到了外祖家。
  春日里随外祖下地耕种,追着蜂蝶跑得满头是汗;夏日在萤火虫堆里横冲直撞,看着乌云如鱼鳞般斑驳,狂风吹着层层草浪;秋日看星,冬日赏雪,田埂里的植物盛了又败,败了又繁荣,一年复一年,日子平淡倒也安逸。对于乔倩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日子。
  十六岁那年,住在州城里的耶娘来了信,这是乔倩第一次接触到别人嘴里的耶娘。她满心欢喜地打开书信,讨教了村里好几个念过书的人,才将信件的内容拼凑起来。
  少女的神色从兴奋到怀疑再到失望,最后只能坐在田埂间发呆。
  乔家耶娘送来的是一封“卖身契”。他们将乔倩许给了长她十岁的薛毅做填房,换来了十两白银。同样的,乔倩的长姐也被父母卖给了同村乡绅家做小,两个女儿共卖了二十两,家里又贴补一些田地才给弟弟娶了一房媳妇。
  乔倩在薛毅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成婚那日,没有操办婚事,没有嫁衣,甚至连一对像样的龙凤蜡烛都没有。乔家耶娘给她准备了几件弟弟衣裳改的衣裙,又往包袱里塞了几口干粮,便算作是嫁妆了。
  她见着薛吉的第一眼便有些吃惊。那是冬日,七八岁的孩子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裤,肌肤裸露的地方淤青斑斑。
  起先薛吉是不喜欢她的,因为薛毅喝醉酒总是说,家里银子拿去买乔倩了,薛吉穿不好吃不好都是乔倩的错,可二人年岁相差不多,日子久了薛吉倒也愿意与她说上几句。
  之后几年乔倩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薛毅的拳脚便也落到了乔倩身上。
  有一次便有两次,三次,一百次。乔倩本来打算忍着便好,若是她跑了,不知薛毅这疯子会怎么找她娘家麻烦。过了几年事情越发不可收拾,薛毅迷上了赌钱,家里的银钱像流水一般出去,最后入不敷出,薛毅这畜生便生了典妻的心思。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
  乔倩不记得自己上过多少男人的床,不到半年,她有了身子。薛毅得知后更为恼怒,一气之下将乔倩打得落了胎。薛吉要拦,也被他打断了一只手。那时乔倩便知道,只有薛毅死,他们娘俩才能活。
  听完乔倩杀夫的理由,夏惊秋一时间接不上话来。一旁的仇海捻着鼠须提醒:“夏司马?夏司马?堂下犯妇已经说完了。”
  夏惊秋回过神来。他心中潮潮的,闷闷的,像是什么地方缺了一块。
  乔倩跪在地上,眸子迟缓淡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既然乔倩已经认罪,那就麻烦夏司马把案件整理成册送往大理寺复验。等大理寺那给了回话便可处斩。”
  “等等。”夏惊秋走到乔倩面前,“还有一个人,是谁?”
  乔倩缓缓抬起眼眸,视线在夏惊秋身上停顿了片刻道:“没有,没有那个人。”
  “夏司马你说什么胡话?另一个人不就是徐雯嘛。”仇海有些不耐烦了。
  夏惊秋蹲下问:“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徐雯。”
  “民妇帮不了司马大人。此事是我与徐雯合谋杀害彼此的夫君,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说着,乔倩缓缓合上了眼睛。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0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1章 免费试读

第21章

  “阿简,这能成吗?”
  约莫半刻前,娄简与许一旬从州狱死牢出来。他们见了方年,徐雯丈夫的朋友。
  “要知道徐雯的秘密,得从金成安身上下手。”
  二人从方年口中得知。金成安活着的时候总说自己媳妇有点不对劲儿,原先以为是有了姘头。金成安大约是跟踪了徐雯一年多,不仅没有发现了那个所谓的姘头,反而离他媳妇更疏远了。
  方年喝酒那日还问过他为何,他神神叨叨地说:“徐雯,可能是江洋大盗!”
  “什么江洋大盗,你小子黄汤还没喝就醉了?”、
  “老方我是说真的,她……总去的那个观音庙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连许一旬都看明白了。徐雯在与乔倩谋划前便经常往那庙里跑,那里头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娄简在观音庙前停下了脚步。正门内香火缭绕,来往的信众络绎不绝。朦胧烟雾的笼罩下,整座庙宇像是一副浮在云上的剪影般。门前的青石阶,早就被磨得光洁如镜,连缝隙里都瞧不见苔藓的痕迹。
  二人走入正殿,观音神像的雕像顶天立地,只是看着,心中便生出肃穆威严之感。
  娄简朝着许一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分头找线索。她走进人群,寻了一处蒲团跪下,身边大多是女香客。
  她们口中念叨着一举得男、保佑产子之类的祈祷。有人诚心叩拜,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有人连连磕头,即便是额头红肿,眼睛也不眨一下。
  娄简在观音像前跪了片刻,面前来往了几个小沙弥,他们上前与女香客攀谈了几句后,那些女子们连连点头,便起身跟着走了。
  娄简跟着小沙弥与女香客们而去,只见他们越走越僻静,最后迈过一道有人看守的朱砂色大门。
  娄简抬头定睛,牌匾上写着“僧寮”二字。
  她寻了一处挨着白墙生长的歪脖子树。左右脚掌分别在墙面与树干上交替踩踏,腰肢轻轻一纵,飞身而上,落在了屋脊上。
  娄简四肢抽疼,牵着心口也跟着颤了一下,她凝着眉心咒骂道:“真是没用……”朝着小沙弥与女香客消失的方向,跃过几个屋脊,最后落到了一只凤尾鸱吻旁。
  她趴在陡峭的屋檐之上,掀起一片瓦来。
  屋内景象,让娄简陡然瞪大了眼睛。九尺长的塌上,一男一女颠鸾倒凤,二人模仿牲畜交媾的模样趴在塌上,身下锦缎皱成红浪。女子柳腰款摆,扬起下颚,扭动着圆润的胯部,嘴里呢喃不清叫着轻点轻点。金针刺破桃花蕊,男子像是没听见般,按下女子的脖颈,兽性尽显。
  然而,最显眼的,不是这般香艳场景,是男子头上的戒疤。
  “求子,原来是这么一个求子观音庙。”娄简小声嘲讽。
  随着男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屋内暧昧的声响告一段落。男子意犹未尽,捏着女子胸前春豆道:“明日,老时候。”
  女子羞红了脸,罗带重系,盘好头发tຊ,含笑出门离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又被推开。男子托着脑袋,摆出醉卧罗汉的姿势侧躺在塌上,见着人进来丝毫不避讳。
  “我在你门口待了一个时辰,送进你屋子里的女人少说也有四五个吧。你这般放纵,离死不远了。”随着声音渐渐清晰,娄简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穿着劲装,左手持弯刀的女子。
  “广洒甘霖嘛。你若是想试,不必客气,开口便是,徐雯阿姐的要求我总是要满足的。”男子一副浪荡模样。
  “卓磐,少拿这幅模样来恶心我。”徐雯怒斥,“宗主让你办的事,可有进展?”
  “哎……大烈地域辽阔,人又多,那老匠造哪有那么好找,更何况这都过去十几年了,说不定老匠造早就死了。”
  “你脑子里除了龌龊事还能装什么?老匠造找不着,你不会找他后人。当年老匠造可留下了一儿一女。”
  卓磬用下作的眼神打量着徐雯的身躯:“若是不散功,我哪有命去找人啊。”
  交媾散功?好邪门的功法,娄简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屋内,卓磬换了个姿势,“倒是你,做人家媳妇做久了,怕是早就忘记自己是赤羽宗的细作了吧。”他缓缓起身,寻了一件衣裳围在腰上,“那个金成安有什么好的?让你这般留恋。”他指着徐雯的心口戳了几下,“你别忘了宗主的教导,细作生情可就离死不远了。”
  “我若是心中真有他,金成安就不用死了。”
  “你别一张嘴就说我的不是,倒是宗主要在岑州建新总坛的事你可有办好?”
  “卓磬,不该管的,最好少管。”
  听着二人的对话,娄简不自觉地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赤羽宗,这三个字是烙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娄简呼吸微窒,拨响了掌心下的瓦片。
  屋内二人陡然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徐雯意识到屋顶有人,她急急推门而出,跃上屋顶。
  四周,只有徐雯心跳的声音。卓磬从屋内出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徐雯摇了摇头。
  绿荫层叠的树梢上,两个人影随风摆动。许一旬一手环着娄简,一手挂在树枝上。见地下二人离去,许一旬才敢有所动作。他身形犹如浮光掠影般,还未回过神来,娄简已经落到了地上。
  “这会儿没人了。”许一旬打量着四周道,“阿简,你怎么了?”
  娄简靠在墙壁上,手脚不知是因为疼得发颤,还是怕得哆嗦。过了好久,娄简才缓过神来:“徐雯,是赤羽宗的细作。”
  “赤,赤羽宗!”这个臭名昭著的门派江湖人尽皆知,许一旬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吗?它不是十几年前便被大烈朝廷端了吗?”
  “并未全然铲除干净。”
  江湖上除了正道千目阁之外,还有一个名声与其相当的门派,便是赤羽宗。不同的是,赤羽宗以歪门邪道立身世间,奇门异毒、诡谲功法无人出其右。
  本来也只是江湖人自己的事,可是数年前镇国公叛国之时,同时牵扯出了赤羽门在大烈的阴谋。
  朝廷发现,赤羽门其实是大烈死敌西胡人所设立的门派,立足中原数十年,其根足早就遍布大烈各地,他们趁机策反大烈官员、商贾、平民为自己所用,用极其恶劣的方式挑起大烈境内各州子民的矛盾。
  镇国公谋反那年,赤羽宗总坛也被朝廷的玄甲军一网打尽。
  世人只知宗主赤羽漠鹰被擒,当场就地正法,却不知道赤羽宗从未真正消失。
  “赤羽宗人身上都有特殊的雕青,只要擒住徐雯搜身便可确认。”
  “这事得告诉州府衙门才行。赤羽宗的事可不是小事。”
  “等等。”娄简拽住了许一旬的胳膊,“有些事,我还不确定,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徐雯一时半会儿不会跑。”
  二人不知,墙角转折处正有一人,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了去。
  朝府衙走去的路上,娄简的手脚依旧不见好。许一旬找了个茶肆让娄简坐下,自己则是去药铺买一些止疼的草药。刚走出百米,迎面撞来了三个名小乞丐。许一旬没有防备,揉着膝盖,面目扭曲。
  小乞丐弯腰道歉:“对不住,小郎君。”
  许一旬挥了挥手:“没事,以后走路当心点。”
  小乞丐们鞠了一躬,撒兔似的跑了。许一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腰间空落落的,他伸手去摸:“小爷的钱袋子!”
  许一旬急忙转身去追,脚下打滑差点趴在地上。娄简揉着手脚打趣地看着许一旬的狼狈样。忽然,她心中一紧,朝着几人远去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那些小乞丐熟门熟路,钻进巷子里便没了影子。许一旬只能跃上屋脊,一路跟着。小乞丐们见甩不开许一旬,便捡来路边的泥巴树枝往他脸上砸。
  这些小乞丐哪里是许一旬的对手,三两下便被许一旬堵在了巷子口。
  “小贼,敢偷你爷爷我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三名小乞丐完后退了半步,极为有默契地朝着三个方向跑去。许一旬眼疾手快,擒住了一名小乞丐,在他身上摸了一通,问道:“我钱袋子呢?”
  小乞丐横过脸去,不接话茬。娄简跟着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许一旬,钱找回来了吗?”
  “这小崽子也太狡猾了。”许一旬提溜着小乞丐放到娄简面前,“一个字都不肯说。”
  娄简扶着墙直起身子:“不急,去他们的据点总能找到人的。”
  “你找得到吗?”小乞丐嘚瑟道。
  “我的确找不到,可是你会带我们去。”娄简笑意盈盈。
  “你这痨病鬼烧糊涂了吧。”
  娄简掀起小乞丐凌乱的头发:“短眉、圆脸、绿豆眼。你说,要是让岑州城里的乞丐知道,你偷了钱之后独吞会如何?”
  小乞丐慌了神,方才还嚣张的眼神立刻收敛起来:“郎君郎君不要啊,你这样乱说我会混不下去的。”
  “这是什么道理?”许一旬不解。
  娄简解释:“江湖上混的嘛,义气最重要。特别是做乞丐这行,本就靠着互相帮衬过活,有难不一定同担,但有福必须同享。若是让人知道这小子背信弃义,独吞钱财,日后在岑州城怕是活不下去了。”
  “郎君,你怎么那么熟悉咱们乞丐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你也是同行吗?”
  娄简点了点头:“我也算你半个同行,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1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2章 免费试读

第22章

  “郎君想问什么就尽管问。我们丐帮的兄弟遍布整个岑州,什么都知道?”小乞丐把两人带了一间破屋。
  这便是他们的据点。
  “你叫什么?”
  “我就叫绿豆眼。”
  娄简打量了四周一圈,屋内比绿豆眼还要年幼的乞丐比比皆是。她走向窗边,探头张望,总觉得眼前的街巷十分熟悉:“这里可是月柳巷?”
  绿豆眼点点头。许一旬剑柄挑起屋里丧幡似的碎帘子,见着屋里的几个锅碗里正煮着香喷喷的肥肉,热气将汤汁顶出浓稠的小泡来,咕嘟作响。
  “吃的还挺好,说,你们偷了多少人的钱?”
  绿豆眼连连摆手:“我们也不是日日偷钱的,有时候,见着小郎君这样的外地人才会动手。”
  “你在月柳巷住了多久?”娄简问。
  “三四年了吧。”
  “那你可认识月柳巷一户姓薛的人家?”
  “认识啊,那家男主人叫薛毅,有个儿子叫薛吉,婆娘是乔娘子。他们一家可是咱们巷子里的名人了,谁不知道他们呀。”绿豆眼笑着说。
  娄简接着问:“漕运码头可有你们的人?”
  “那是自然,岑州处处都是我们的人。”绿豆眼自豪地说。
  “薛毅大约半月前丢了几十两银子,应该是被人偷的。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问问丐帮的兄弟们,是谁拿了他的银子?”
  绿豆眼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对了,那钱可有什么记号?用什么东西装的,大约多重,银子上可有商号的刻印。”
  “约莫二十两左右,用的大抵是锦缎包裹,是否有商号的刻印倒是不清楚。”
  绿豆眼嘀咕了几句,回头看向身后的小乞丐,几人用一副尴尬的神情看向屋子一角。绿豆眼从干草下拿出手掌大小的钱袋子来:“郎君,你瞧是不是这个?”
  那钱袋子被弄得脏兮兮的,可还是能瞧出锦缎上绣的纹样,是一对祥云。娄简走向那锅正在炖煮的肉,从钱袋上扯下一根丝线,引来了一簇火苗。
  火舌将丝线瞬间舔舐干净,只留下一缕黑色的灰烬与刺鼻的焦味。娄简捻着手里的灰烬递到许一旬面前问:“什么味道?”
  许一旬用手扇了几下:“头发烧焦的味道。”
  “是蚕丝。”
  “那个,郎君,这钱是不是姓薛的从你们那tຊ儿偷的。他给我们的时候,我们是真不知道这钱是你的,要是知道我们肯定就还给你们了。”绿豆眼急忙解释。
  “给你们?”许一旬用剑柄顶着绿豆眼的下颚威胁道,“少胡说了,薛毅哪里会给你们这么多银子,定是你们偷的。”
  “不是薛毅,是薛吉。”娄简心口像是被人猛拽了一下。
  “对对对!就是薛吉。”绿豆眼见状,立刻撇清关系,“那么多钱,我们不想要的,他说他留着也没什么用,非要给我们……钱,钱用来买肉了,还剩一点,我给你们拿。”
  “不用了。”娄简把钱袋子揣进怀里,道:“东西我拿走,钱你们留着吧。方才你们偷的钱也不必归还了,就当你们替我做事的报酬。”
  “真的!”绿豆眼喜上眉梢,巴不得给娄简磕两个,“谢谢两位郎君。”
  府衙里,乔倩始终僵持着。仇海提议:“夏司马,若是这妇人不招。不如用刑吧。”
  夏惊秋手里的笔杆子都快折断了,他放下手中的笔杆道:“大烈疏议律中明文所书,凡犯案重证据轻口供,即便你不说也包庇不了他。你的心思并不难猜,是薛吉对吧。”
  夏惊秋记起了初见乔倩时的模样,对薛毅的淡漠,对薛吉的关切。
  “司马也说是重证据了。”乔倩攥紧的拳头,木枷上的铁链发出轻响,“司马大人有吗?”
  “自然是有。”许一旬押着薛吉从府衙大门口走来,二人身后跟着娄简。
  她从怀中拿出钱袋扔在母子二人面前:“阿吉,你认识这个吗?”
  薛吉眼神飘忽道:“听不懂娄先生在说什么。”
  “我在六麻子的暗牢中得到一个消息。薛毅曾在不久之前拿过一名江南富商的打赏,本来这笔钱是可以用来还欠六麻子的赌债的,可他没有还钱,反而是把你阿娘抵给了六麻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薛吉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闪过杀意,轻飘飘道,“那混蛋好赌,又赌输了呗。”
  娄简头皮一阵发麻,平日里的薛吉每每笑起来,都像是冬日暖阳。她缓缓开口:“这钱袋子是在你家附近的小乞丐手里拿来的,上面的绣技是江南苏绣,用材也是江南蚕丝。那些小乞丐已经招了。”
  夏惊秋上前:“本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阿娘虽然算不上绝色,可年纪正好,若是卖到人牙子那儿,足抵数十两。薛毅不傻,怎么会用数十两的货去换二十两的债。他的赏银不是被抢了就是被偷了,所以才会用乔倩抵债。这正中你的下怀,只有乔倩被扣在六麻子那儿,才能完全没有作案的嫌疑。”
  “你他妈放屁,娘才是卖屁股的骚货呢!我阿娘怎么能用钱财衡量!”薛吉两眼通红,猛地发起癫来,朝着夏惊秋脸上便是一拳。
  意外的是,夏惊秋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了打,卷着一旁的仇海,摔在地上。
  “你敢殴打官吏!”仇海急忙扶正官帽大声道,“来人,把这混小子给我按住。”衙役们冲上前,将薛吉按在地上。
  夏惊秋搀扶仇海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娄简朝着仇海拱手行礼:“仇长史,念在薛吉年幼,可否放他一马。”
  “仇长史我求求您,放了阿吉吧,是我杀的人,金成安是我杀的,也是我与徐雯一起谋划此事,与阿吉没有任何关系。”乔倩拉着仇海的衣衫哀求道。
  “阿娘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我们什么时候杀过人?”地上的薛吉扬起脖子,又被人按下。
  “要证明你杀人很简单,金成安是死在家里的。我想事发那日,金成安家附近的邻舍应该有见过你们二人的。”夏惊秋示意一旁的衙役退下。
  仇海怒不可遏:“不必求情!大烈疏议律令,复雠虽礼法所许,杀人亦格律具存。杀之成复雠之志,赦之亏律格之条。国法不可纵仇,薛吉乔倩二人罪名成立,必死无疑,那个徐雯也跑不了。来人,带下去择日问斩。”
  娄简目光游离,喉咙里卡着千万根针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咬着下唇,手指颤抖着,说出徐雯的秘密或者是闭嘴?
  一时间,脑海中风云翻滚,娄简定下心神来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选择:“可他们二人也是被诓骗的。”
  乔倩与薛吉将徐雯与他们说的谋划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徐雯说了谎,她说自己也常年被金成安殴打,不得已才想要了金成安的性命。
  “仇长史,两起凶案,大多是徐雯出的主意,乔倩与薛吉也是受人教唆,不能算主犯,还请从轻发落。”许一旬拱手道。
  仇海不信,大声质问:“此二人的话想推脱罪责,怎可相信?”
  “徐雯有不得不杀金成安的理由。”娄简顿了顿,“徐雯是赤羽宗余孽,金成安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被杀人灭口,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提审关押在死牢中的方年。”
  一时间,衙门公堂内只听得几人的心跳声。
  仇海收起了方才的怒气,指着娄简,颤颤巍巍问:“你说的,是真?”
  “千真万确。徐雯还有一同党名为卓磬,是城中观音庙的和尚。”
  仇海撑在一旁的梁柱上,声音沙哑:“将他们母子二人带下去,听候发落。”
  *
  薛毅案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隔日一早将徐雯擒拿归案。
  星朗月明,娄简的小院里烟火气袅袅升起。
  屋外真热闹,许一旬和金宝忙前忙后的准备吃食,夏念禾虽然帮不上忙,但很会裹乱。院中笑声一片,月光透过缝隙钻进娄简屋内,二五端坐在案几旁,影子从脚边一直拖到了窗棂处,它眼眸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
  “怎么了?今日不是给你吃过里脊了吗?怎么还要?”娄简放下手里的衣裳,朝着二五招手道。
  二五跳了几步,钻进竹篓里将整理好的衣裳扯了出来踩在脚底下。
  “别闹。”娄简抱起二五放到一旁,将踩皱的衣裳重新叠好,放回竹篓里。
  二五不依不饶,用上吃奶的劲儿又把红伞扯了出来。
  娄简捏起二五的脸颊:“真是太不听话了,你再胡闹,便将你送去铃铛那儿了。”
  二五耷拉着耳朵,向后缩了几分。
  “咱们呀,又得找个新地方了。”娄简长舒一口气,“还说要给你找个夫君呢,看来又要泡汤咯。”
  “你们要去哪儿?”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夏惊秋见她收拾行李,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又想不告而别?”
  “天大地大,我想四处看看。”
  夏惊秋看出她在撒谎,摆出一副揶揄的模样:“你那仇家寻你了?人在哪儿?本官与你好歹相识一场,这点事还是能替你摆平的。”
  “你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白日里我瞧你那模样便猜出一二了,追你的人是赤羽宗吧。”
  “你都知道了,还敢留我?”娄简挑眉反问。
  “脚长在你身上,走不走是你的事。本官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管你。我,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拿捏不准,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
  “今日,我与仇海一起摔倒的时候发现,此人腿脚很软,右腿像是没有力气的样子。我扶他起来的时候发现,摸到他右侧小腿上有一铜钱大小的凹陷,像是曾经受过伤。”
  娄简眉心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咬上了指节。
  “顾朗华多高?”
  “八尺多。”
  “仇海呢?”
  “最多六尺五。”
  “又高,又矮的……跛子。”娄简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掐着。
  “你也是这么想的?”
  “六麻子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顾朗华和仇海,是他们二人在岑州开了赌坊,做地下营生,所以‘六麻子’的生意才会屡禁不止。”娄简恍然大悟,“那声音……是顾朗华。”
  “顾朗华是岑州刺史,仇海是长史,岑州里谁敢不听他们的话,这两人为何要这么做?”
  夏惊秋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夏念禾和盛诗晚的尖叫声。
  娄简抬起眉眼:“我想……答案已经来了。”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2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3章 免费试读

第23章

  铁爪如惊雷。一道道残影落下,院中屋顶被十来只带着绳索的铁爪刺破,碎瓦像被疾风吹散的落叶,掉了一地。
  提着弯刀的黑衣人顺着绳索而下落进院子里。竹门轰然崩塌,徐雯身着黑色劲装走了进来。
  许一旬与夏惊秋见状,持剑站在众人面前,金宝则是拿着木棍来回比划。
  许一旬小声问:“怎么回事?赤羽宗的人怎么来了?”
  夏惊秋环视四周:“仇海和顾朗华是赤羽宗的人,我们应该是被出卖了。”
  “两个女的,一个三脚猫功夫,一个还是公主,金宝估计也就是架势厉害,阿简还动弹不得,你可有什么法子脱身?”
  “门外有一匹马一辆车,只要上了车,一直往东跑,便有我们千目阁的联络点,东城外tຊ还有岑州驻军,只要殿下亮明身份,他们必然护驾。”
  “这群小喽啰加一起都打不过小爷我,就是那女的难搞,不过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拖住他们,你带着阿简他们走。”
  “你确定?”
  “废话,小爷这鹤拓第一高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你们跑快点,别给小爷拖后腿。”
  院中寒风肃杀,横冲直撞,月光透过破碎的云层,洒在庭院里,乌鸦在枝头低声嘶哑。
  “杀。”徐雯的声音,如同一阵冷风般横扫过来。
  许一旬将夏惊秋甩到身后,握着长剑蹿起丈余,跃入刀阵之中。他当胸一脚,狠狠踢向举刀而来的刺客,手中剑刃抛起,又反手接剑,电石火光间,划开两人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模糊了视线,落在地上升起白雾。
  许一旬生生用剑破开了一条通往院外的道路。几人疾步而出,钻进马车内。瞧见娄简落后,夏惊秋则是一把捞起娄简放在马背上。
  一车一马,朝着东面飞驰。
  转眼间,徐雯便带着两名刺客跟了上来。夏惊秋咒骂道:“他妈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几人钻入崎岖密林,马车一路颠簸,车内两人被撞的快要散架。金宝平日里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手忙脚乱,手上缰绳像是抹了油,不听话地乱窜。
  车轮下的碎石逐渐变成了巨大的石块,金宝一个没留神,马车便撞向了林子中的暗影,车驾被一个大树拦腰折断。
  盛诗晚与夏念禾一路滚到了碎石上,金宝则是被马拖拽了数米才勉强停下。
  “晚晚。你怎么样了?”夏念禾扶起盛诗晚。
  二人狼狈不堪,盛诗晚额头上的伤混着泥土,血肉外翻,看起来极为渗人。夏念禾也伤得不轻,膝盖上的划伤已然见着白骨,血迹从衣衫里渗了出来。
  夏惊秋掉头回来之时,徐雯已经带着人追到了面前。
  “娄简,金宝你们继续往东边跑。”夏惊秋从腰间拔出剑来,指着徐雯。
  徐雯满脸轻蔑:“就凭你?螳臂当车。”
  “不试试怎么知道。”夏惊秋先发制人,一道快剑化为疾风朝着徐雯而去,还未近身便被旁边的刺客挡了回来。
  徐雯手中的弯刀发出渗人的寒光,趁着夏惊秋被几人牵制之际,刀口朝着他的背中而去。
  盛诗晚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夏惊秋,弯刀扎进臂膀,她疼得双膝发软,跌坐在地上。徐雯见状抽出红色的刀刃,原地旋身,她的目光锐利如鹰,带着一股阴冷狡猾的味道。
  “找死!”
  夏惊秋来不及救回盛诗晚,只见寒刃裹挟着尘土朝着盛诗晚而去。此时,一只手握住了徐雯的刀。
  只听得皮肉碎裂的声响,娄简左手虎口被劈开,半张脸落溅上了点点血迹。
  身旁的刺客想要偷袭,还未等他靠近,娄简便抓着徐雯的手将来人斩杀。取下刺客手里的弯刀。
  徐雯蹙眉道:“你怎会赤羽宗的身法?”
  娄简出手又快又狠,夏惊秋心中沉了一下:“娄简,你……”
  她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料快速缠在左手上,夜色之中,夏惊秋看不清她疼到扭曲的五官。
  娄简低声道:“我没有骗你。夏惊秋你听好,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能撑一炷香的功夫。你带着金宝他们快跑,找人来救我。”
  夏惊秋思忖了片刻,敛声屏气道:“撑住,等我回来。”
  “好。”
  四人,两匹马,没入夜色中。
  一旁的刺客想追,娄简双腿蓄力,翻身下滑,砍了那人的双腿。她踉跄站稳,四肢痛感钻进心肺。
  眼下只剩下徐雯和娄简了。
  徐雯嗤笑道;“你也是赤羽宗的人?那为何顾朗华还要杀你?”
  “我一个小小仵作,可不敢高攀诸位。”
  “不是盟友,便是敌人。你打不过我,但看在你我二人是同宗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徐雯抡动右臂,手中弯刀朝着娄简劈去。娄简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剧痛中她倒抽一口冷气,还未来得及喘息,胸前便是一脚,娄简被徐雯踹到了碎石间。
  “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角色,一炷香的功夫?怕是一招你都接不了。”
  娄简趴在地上,趁着徐雯不注意,捡起一把碎石子便朝着徐雯的眼睛扔去。她看准机会,猛然抽刀而起,向着徐雯的臂膀砍去。
  可惜手脚太慢,只划伤了徐雯的脸颊。
  娄简趁机拉开二人的距离,向后跃起落在地上。四肢传来骨骼摩擦的声音,她撑着弯刀才能勉强站住。
  徐雯被划伤了脸,进攻变得犀利毒辣起来。每一刀都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娄简抵挡了四五招,便败下阵来,正中徐雯一掌。
  她趴在地上,面色如纸。胸口起伏不定,随着每次呼吸,剧痛传遍四肢百骸。须臾,一口灼热的鲜血洒在碎石上,和着尘土血污四溢,娄简的脸被血染得模糊难辨。
  徐雯上前,一脚踹翻娄简,踩在她的胸口。见着娄简簌簌发抖,双眸中透着麻木与绝望,徐雯更是兴奋,她举着弯刀,一点一点刺进娄简的肩膀。
  忽然,刀不知是碰着了什么硬物,停住了,徐雯扯下娄简的衣领,只见她锁骨和肩头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徐雯又划开娄简的裤腿,脚背、脚踝、腿骨、膝盖依次往上,同样布满了相同大小的伤疤。
  徐雯呢喃道:“骨寒碎……”她脸色微变,“你到底是什么人?受了骨寒碎竟然还能活着?”
  娄简仰面躺在地上,树冠之间露出了些许缝隙,像是将夜空割裂的伤痕。乌鸦嘶叫,围绕着树冠来回盘旋,她眼神空洞轻笑了几声。
  徐雯脚下用力,质问道:“我在问你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娄简慢慢将视线挪到徐雯脸上,她笑得猖狂:“去问阎王吧。”娄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许一旬!”
  话音未落,徐雯便被一道掌力震飞,她趴在地上许久动弹不得。
  “阿简!”若不是听着声音,许一旬全然分辨不出这个躺在地上等死,满脸血污的人便是娄简,“阿简你还活着吗?”
  “活着。”
  “等着,我给你报仇。”说罢,许一旬掷出长剑。剑没有落到徐雯身上,反倒是被一股力量踢了回来。
  夜色中窜出个人影,一身僧袍,脑袋锃亮。卓磬扯起地上的徐雯,像是窥伺猎物的豹兽般盯着许一旬:“杂碎。”
  “费什么话,要打架,一起上。”
  卓磬冷笑:“二对一,你小子也未必占得了上风。”
  “现在,是二对二。”马蹄扬起尘土,随着嘶鸣而至,月色勾勒出一马一人。
  夏惊秋骑着马,挡住了徐卓二人的去路。
  “你还算有点良心。”许一旬仰首挑眉。
  二人长剑直指,卷起剑气,朝着卓磬与徐雯而去。许一旬的身形快如闪电,手中的剑如同灵蛇出洞,直扑卓磬。夏惊秋则是俯身挥剑,刺向徐雯下盘,霎时间,夜色中只剩下刀光与剑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四散而开。
  徐雯与卓磬不敌许一旬的剑势。二人相顾一眼,卓磬从怀中掏出两颗弹丸扔在地上。
  “雷火……”夏惊秋眼疾手快,扑倒许一旬,“小心雷火!”
  四下瞬如昼光,火焰迸发,再能瞧清时,卓磬与徐雯已然没了踪影。
  娄简轻得如一片羽毛,寻常男子足以单手抱起。夏惊秋把人放在马背上,靠在自己怀里:“许一旬,东城汇合。”说罢,他纵马朝着千目阁在城中的联络处而去。
  *
  “金宝,去叫大夫!快点!”夏惊秋的指缝中渗出血迹来。怀里的人半眯着眼睛,被残存的意识反复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
  金宝满脸惊恐:“我这便去。”
  一路上,娄简吐了三次血。每次呕血,她都会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夏惊秋不敢把娄简放下,只能曲着腿靠在她身后。
  他扯下一床被子,将娄简裹在里头,像是怕吓着她一般小声道:“阿简,你撑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夏惊秋的心跳跟着娄简浅薄的呼吸抽动着,一股无力感像棉花堵在他的胸口,他能感觉娄简在一点点消逝,就像夜幕降临前的夕阳。
  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娄简拽住了夏惊秋的衣裳,轻笑道:“我还……没找你,要钱呢……”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3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4章 免费试读

第24章

  娄简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夏惊秋便在塌边守了几日。药一副副地喝,可娄简总是不见好,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没一会儿功夫又睡了过去。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多半都说娄简只需静养,若要再问昏睡的缘由,大多数又说不清。
  盛诗晚与夏念禾的伤势见好,也到了回程的日子。临走时,盛诗晚将夏惊秋引到一旁,面露难色道:“我知道你与娄先生交情匪浅,可,人心难测,你还是提防他些tຊ好。”
  夏惊秋不解。
  盛诗晚将那日在观音庙墙角后所听到的话,全然复述了一遍。
  “娄先生救过我们,我本不该这么揣测他的。可他知道赤羽宗人身上有雕青,又会赤羽宗的身法……”盛诗晚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多谢殿下提醒。”夏惊秋撇了一眼盛诗晚手臂拱手道,“还没感谢殿下救命之恩。”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来日回京,必定登门道谢。”夏惊秋的语气淡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阿秋,我要回去了。”盛诗晚退了几步颔首道,“我知道你不愿娶我,可有一点盼你知晓。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若是你心中真有别的女子,我也能接受。我会向父皇禀明,许你迎她为平妻,日后以姐妹相称,即便是同日过门也无妨。若你还想建功立业,我也可以等你,只要你偶尔能回头瞧我一眼便好。”盛诗晚目光盈盈,若秋水流转。
  夏惊秋微愕,一朝公主竟能伏低至此,卑微到了尘埃里,委实叫人吃惊之余又有些心酸。
  “殿下何苦这般执着于微臣……”
  “不必现在告诉我答案。”盛诗晚纤弱的指尖覆盖在夏惊秋的唇上,“下次见面,你再同我说。”
  盛诗晚离去时,一步三回头。
  顾朗华与仇海被擒,二人暂押州狱,待到京中派人来审。一州事务全然压到了夏惊秋身上,他索性将公案搬到了娄简屋里,白日里办公务,晚上便守着娄简。
  “薛吉与乔倩杀人有因,又受人蛊惑。京中已经回了折子,同意从轻发落,流千里,去安州,但不必服役。路上有千目阁的弟兄沿途照料,想必不会叫他们受太多苦。等到了安州他们就能重新开始生活了。”
  夏惊秋坐在娄简床边自言自语。他打湿了帕子拿起娄简的左手。虎口的伤结了痂,一道褐色的疤痕似要将手揽腰斩断。
  “你怎么……还在睡。”夏惊秋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薛吉他们三日后便要启程,你不想再瞧薛吉一眼吗?”
  二五跳上床头,趴在娄简肩头。
  “你瞧,二五都瘦了。”夏惊秋见娄简还是没动静,便低下头去揉搓起帕子来。
  “你……没给它吃肉?”
  二五咕噜一声,猛地跃起踩在娄简身上,见她确实醒来了,便又窝到她脖颈里蹭蹭。
  “娄简!”夏惊秋顾不得手里的帕子,和二五一样上前确认,“你醒了!”他察觉到自己兴奋过了头,收敛了情绪,明知故问。
  “还没和你算账呢。”娄简的声音还是很轻,“顾仇二人被擒拿,这百两银子我只能问夏司马讨了。”
  夏惊秋侧过脸去,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真是要钱不要命。”刚说完,许一旬便哭哭唧唧地跑了进来。
  “阿简,啊啊啊……阿简!”许一旬上前抱住娄简,“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娄简与夏惊秋的耳膜都要被魔音捅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娄简不是醒了是死了。
  夏惊秋提溜起许一旬:“你哭坟啊!”
  “我,我,我……”许一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太激动了。”
  二五嫌吵,钻进了娄简的被窝里。
  大约过了三四日,娄简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她拿起案几上的折子翻看起来。夏惊秋在送往京都的折子里,洋洋洒洒数千字,写了自己关于顾朗华一事的见解。
  顾朗华早年间战功赫赫,年轻时也是一腔热血报国。他十五岁入伍,二十七岁那年本有个升迁的机会可以入京为官。可却被上司家的侄子顶替,顾朗华不服告发上司徇私枉法,人还没到云麾将军跟前便被人绑了回来,痛打了一番,断了三根肋骨。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云麾将军怕自己治下无方的事情被言官弹劾,便以偷窃的罪名,将顾朗华怀化中侯的位置一脚踹成了兵卒。
  十二年饮血沙场,倒头来还不如旁人的一句话。
  顾朗华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便只能浑浑噩噩的了,没成想偶然一次机会被派到岑州治水,因立奇功,被升为司参。此后顾朗华一路平步青云,成了一州刺史。
  至于勾结赤羽宗,庇护卓徐二人,则是借他们的手铲除异己罢了。多年以来,岑州官员富商若是有死的不明不白,大多也是赤羽宗干的。卷宗里写不清的案子,实则并非前任司马糊涂。
  娄简没将折子看完,便扔向了一旁的碳盆。方才还安静的炭火,瞬间生出火舌,飞快地吞噬着纸页,灰烬扬起,落了一地。
  “你做什么!”夏惊秋从屋外跑了进来,拿起桌上的笔洗欲要灭火。
  可已经来不及了,狷狂的火焰渐渐停了下来,炭盆归于平静。
  “娄简,谁让你瞧我折子了?”夏惊秋责怪道。
  “你这求情的折子但凡送进了京都,便会像炭盆一般,想要烧了夏家的火会在顷刻间燎起。倒不如,在这烧了。”娄简起身,抬眼看向夏惊秋,“夏小郎君这般沉不住气,还是早些辞官的好,省得给你家添乱。”
  “你是伤好了又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夏惊秋放下笔洗,气得脸色发白,“我只是想向圣人谏言,我大烈上下应当官气正直,才不会再出现顾朗华之类的祸事来。还有,哪里是求情,你说话尖酸刻薄也就算了,怎的还看不懂人话?”他气极,“罢了罢了,重写就是,我与你一个妇人在这儿争论高低做什么?”
  “顾朗华言,自己被人欺压十数年,突然尝到了权利的味道,便一发不可收拾,可岑州百姓无辜,有多少人为了他的私欲和仇恨而家破人亡,顾朗华的话不过是为自己脱罪的借口罢了。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顾仇二人勾结赤羽宗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圣人向来忌讳谋逆一事。你今日所书,在有心人看来便是在替他求情。”
  “我瞧,你才是住在天上的神仙!此事若能从根源杜绝,严筛官本,何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眼下大烈官本不正?谁人不正,谁人又驭下无方?”娄简咄咄逼人,“还是说……你觉得圣人不明?国本不清?”
  “娄简!你越发说得没谱了!”夏惊秋怒目而视,“如此咬文嚼字,曲解字意,与那满嘴胡话的神棍有什么区别?”
  “眼下便急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娄简寻了一处坐下,靠在凭几上,“折子递到圣人面前,你阿耶和阿兄将要面对的疾风骤雨,远不止眼下这几句咄咄逼人。”
  夏惊秋愣在了原地,怒气被浇灭了一半。他像孩子一样抱怨起来:“我就是瞧不惯他们上下沆瀣一气的样子。为官者应为百姓眼耳口鼻,听民意,解民事,排民忧,立身立本立国。那些圣贤书他们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羽翼未丰之前,须得敛起锋芒。即便是树大根深,也防不住小人背后捅刀子。”娄简往夏惊秋面前递了一盏茶,“夏小郎君和我不一样,我与二五相依为命,四海为家,小郎君却还有一大家子人要顾,日后还会娶妻生子,自立门户,成为一家之主,到时候府中上上下下都要受你庇荫,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赌上了一府人的性命。”娄简摩挲着指尖,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顾忌旁人便连自己都做不得了吗?这是什么道理?”夏惊秋抱着双臂,满脸不悦,“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成婚生子了。”
  娄简托腮打量着夏惊秋的神情。他像是被虫咬了,浑身不自在,夏惊秋揉搓着臂膀:“你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这张狂的样子能到几时?”
  “张狂?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罢了,和你一个黄口小儿争论高低做什么。”娄简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夏惊秋。
  夏惊秋吃瘪,可又辩不过娄简。他赌气道:“倒不见得你也这般揶揄许一旬,我日日守着你,愣是没听你一句好。”
  娄简到喝到嘴里的茶全然洒了出来。她瞧着夏惊秋如同小娇妻的模样,哭笑不得。
  “秋哥儿,秋哥儿。京中来信了!”金宝的声音隔着大老远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惊秋拆开信封,其中是一封盖了红印的调令。娄简只瞧见了一角,便道:“小郎君这是又升官了!”
  “可不是吗!”金宝踮起脚尖,念着纸上的文字:“岑州司马夏惊秋平乱有功,年后出任凉州……凉州长史。”金宝脸上的兴奋藏不住,“秋哥儿,秋哥儿,咱们离回京不远了。”
  夏惊秋反倒高兴不起来,他将调令扔在一旁,试探性地问着娄简:“你……打算去哪儿?”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4章 试读结束。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5章 免费试读

第25章

  “没想好,总之,岑州是不能待了。赤羽宗受了重创,寻仇的人怕是tຊ很快就要到了。”
  “那……你……”夏惊秋欲言又止。
  “或许往更南边去吧。”
  夏惊秋攥着袖口,心里空了一截。凉州在岑州北边,而娄简要去南边。
  这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
  “还有十来日便是年关了,过完年再走吧。”夏惊秋说完,好似期待着什么,心中忽冷忽热,盯着娄简的眼神又躲到了地上。
  “也罢,许一旬爱热闹,州城里过年,定是正中他下怀。”
  新春时分,又正巧“六麻子”这颗毒瘤被铲除,这一年的岑州新年格外热闹。
  店铺竞售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斑斓金彩缕花、桃符爆竹让人目不暇接。城中各坊内,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腊货,鱼羊猪牛色泽诱人,吊得人馋虫都爬了出来。
  除夕这日,家家户户一大早便生了炊烟。金宝和许一旬上街买了一堆竹竿,二人一通忙活,裁成了几十只小竹筒。
  金宝又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竹节掷进火堆,迸出一阵金红色的小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喜庆。
  街上响起铜锣,许一旬和二五趴在墙头上往外张望,外头有人喊着:“傩戏班子来了!”那人正说着,自远处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两层楼高的花车被装饰成了一朵巨大的荷花。花蕊之中有舞姬,着黄色彩衣,翩翩起舞。
  走在花车最前头的是一对男女,带着老翁老妇的面具,傩翁傩母踩着八卦步开路,身旁是数十个带着孩童面具的护僮侲子围着打转。
  一旁,则是白面红唇笑脸菩萨、怒目金刚、黑面三首神、鬼目罗刹、开山莽将,山川湖海里的精怪、黄卷青灯下的神明,浩浩荡荡近百个形态各异的傩面舞者,他们有人拿棍、有人持旗、有人握斧,铃铛鼓声如雷鸣阵阵。
  面具之上,怒、喜、嗔、悲像活人的面容一般,众人边走边弹唱。许一旬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大概是从远处来了一群鬼,长得千奇百怪的。叫钟馗,守住门,打断肋骨拔舌头,一脚踹出千里外。”金宝解释。
  “这大过年的干嘛还要驱鬼赶鬼。”
  “咱们中原同你们鹤拓不一样,过年驱邪,纳庆祥瑞无灾厄。”
  眼瞅着子时将至。夏惊秋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牢丸
  牢丸:饺子
  :“吃牢丸,吃福气。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他迫不及待地朝着娄简碗里夹了一只牢丸。
  许一旬用力咬了一口,牢丸内馅隔得牙疼。他捂着牙道:“这牢丸里怎么还有钱?”
  “六十只牢丸里只有一枚包了铜板,谁吃到便是明年最有福气的人。”夏惊秋从怀里掏出几个红纸包好的碎银子扔给金宝和许一旬。
  “你们中原人过年还有钱拿?”许一旬赶忙搓起手里的银子,他疑惑道:“为何不给阿简?”
  “只有年长的给年纪小的,哪有本末倒置的。”
  许一旬将夏惊秋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伸手摆到娄简面前:“给钱。”
  娄简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娄家从怀里掏出三枚纸包,依次递给三人。
  拿着钱的许一旬乐得合不拢嘴。金宝笑着笑着忽然撅起了嘴:“下次再坐在一块儿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想,天天都可以。”
  “可我与秋哥儿后日便要启程去凉州了。娄先生打算去南边,你那?可是要回鹤拓。”
  “我还没闯荡够呢,再说了,我来大烈是来挑战你们中原的第一剑客的。还没证明我是天下第一,小爷我可不会轻而易举地打道回府。”
  “中原第一剑客……”娄简问,“中原第一剑客便是平风剑主李江泽。我记得好像是凉州人。”
  “真的!那他可在凉州?”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久都没听到李江泽的动向了。”
  “那我便也去凉州瞧瞧。”许一旬举杯道:“新岁福绵,新的一年我要打败天下第一剑客李江泽,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金宝也举起杯盏道:“我要吃得饱饱,睡得好好。秋哥儿你有什么愿望?”
  夏惊秋想了想,举起杯盏:“做一个,为百姓立心立命的好官。”他举起娄简握着杯盏的手问,“你呢?”
  “我啊……新的一年,我想好好活着。”
  两日后,几人分道扬镳。
  娄简骑着马带着二五朝南边去了,夏惊秋又换回了板车,带着金宝和许一旬去了凉州。
  相比岑州来说,凉州更靠近与西胡的交界处,地界不算大,地处荒凉。平日里细沙拢烟,若是骤风卷起,朗空昏黄,沙尘遮天蔽日,空气中满是咆哮声与飞沙走石的怒鸣。
  沙子无孔不入,打在脸上,就像无数针尖刺入皮肤。若是渗入眼睛、鼻子和嘴巴,便使人喘不上气来。
  整个州城因为靠近西胡,所以胡人堪比京都城。自打十几年前赤羽宗被剿灭后,西胡和大烈的战事也停了下来。两边的百姓见着不再打仗,便开始互通往来。
  大街上满是鼻若悬胆、眼窝深邃的胡人。有人移风易俗,扮着汉人装扮,也有人头戴尖帽,穿着绒毛翻领的团花圆领胡服袍子,腰配割肉小刀,系着革囊,一眼瞧上去便是呼叱纵横的模样。
  凉州女子也不同南边娘子们的温婉柔美的模样。高髻上的钗花换作黑纱幞头,脱掉衫裙着男装,或换作干净的灵蛇髻,一支素簪做缀,英姿飒爽。
  除了胡人以外,景教
  景教:基督教
  的白袍司祭
  司祭:牧师
  、拿着琵琶的粟特胡僧、牵着骆驼的黄发商人之类的外帮人,遍布于凉州的大街小巷。
  “平日里看你挺扎眼的,没想到来了凉州都快找不到你了。”夏惊秋坐在板车上,翘着一条腿,朝许一旬道。
  “切,还京城来的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许一旬嘲讽。
  “玉升楼胡姬今日公演,席位有限,欲购从速!”街边,黄毛小孩拿着仿单
  仿单:宣传单页
  与笼灯叫卖。
  “胡姬?”许一旬正想入非非,手中被人塞了仿单。
  黄毛小孩用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原话说:“郎君郎君,胡姬娘子可比中原女子好玩多了。”说着,他朝着许一旬挑了个眉。
  夏惊秋接过仿单,赶走黄毛小孩:“小小年纪,满口秽语。”他在许一旬脑门上打了个响指弹,愠道,“你也是不学好,心里都放了些什么脏东西。”
  “你们中原人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嘛。”许一旬夺过仿单,“就许你们放火,不许我点灯啊。”他细细打量着仿单上的文字,忽又挠了挠脑袋,“我怎么觉得,这字迹这么眼熟?”
  金宝伸长脖子定睛瞧了一眼:“咦?这不是娄先生的字迹嘛!”

......

《娄简夏惊秋免费》 第25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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