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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迢迢(祁寒祁念笑)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隔岸迢迢)祁寒祁念笑小说全文在线赏析

都市连载中

隔岸迢迢是著名作者隔岸迢迢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小说情节很吸引人,是一本罕见的好书,强烈推荐!那么隔岸迢迢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  “纵是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看不到的背面。”他喉结微动,眼底暗淡。“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所有的卑劣,虚伪,懦弱,自私……你会后悔自己曾像现在这样,仰望你眼中的月亮。”  祁寒闻言蹙眉,赌气般一下子挣开他。  “我从没觉得他完美。他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经历世间百态而心陷囹圄。”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  “他说高处太冷了,吃人不吐骨头,可他不得已,站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状态:连载中   作者:   4.66万字更新:2024-03-14 09: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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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迢迢是著名作者隔岸迢迢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小说情节很吸引人,是一本罕见的好书,强烈推荐!那么隔岸迢迢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  “纵是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看不到的背面。”他喉结微动,眼底暗淡。“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所有的卑劣,虚伪,懦弱,自私……你会后悔自己曾像现在这样,仰望你眼中的月亮。”  祁寒闻言蹙眉,赌气般一下子挣开他。  “我从没觉得他完美。他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经历世间百态而心陷囹圄。”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  “他说高处太冷了,吃人不吐骨头,可他不得已,站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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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7章 免费试读

第17章

  若放在以往,祁念笑定会换上那副温润梳理的气韵,寻个得体的借口糊弄过去。理智告诉他,不该同这小麻烦倾诉太多。
  然而不知为何,他此刻不想戴上平日的面具。许是秋风太过萧瑟,他的心绪已与周遭环境渐融,无法抽离开来。
  疲惫感油然而生。
  “我并不讨厌你,相反——”他顿了顿,自觉措辞不当,于是重新起了话头。
  “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无法谅解祁涟,连带着将怒气投映到你身上了。”他垂下眼帘,有什么情绪在黑沉沉的瞳底翻涌。“这世上,不是所有父亲,都配做一个父亲。”
  “我九岁那年,眼见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咽气。”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先瞧见了踢翻的矮凳,再瞧见离地的脚尖,然后便没有往上看去。”
  “出殡那天望着棺木,我心里想的是,母亲终于解脱了。”
  “她是个可悲的女人。纵是出身江南世家,纵有才女之称,纵有再标致的样貌,还不是被花言巧语诓骗了,嫁给一个混账。打我有记忆起,她便对我分外严苛。教我习字,写不好就打手心;熟背四书五经,背错一个字便罚抄全本。”
  “凡事都要我做到尽善尽美,不能有任何瑕疵,似乎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引起父亲的注意。”
  “我从没觉得母亲爱我,就好像,我只是她挽回父亲的工具。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被关进柴房里,不给食物和水,直到认错为止。记得有一回,我仅仅是在读书时分神,望了会儿窗外的家雀儿,她便认定我不用功,不成器,关了我四天四夜,差点没回过气儿……”
  “但我不恨她。她只是太疯魔。那个男人从前对她细致入微,可其目的只在得到她背后的家族势力,娶回家便百般冷落。”
  “那时我还年幼,却也突然意识到,原来人间情谊,皆可以伪装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重要。”
  “如果后来,祁涟没有过河拆桥,害我外祖命丧黄泉,或许母亲不会绝望崩溃至此,一根白绫结果了自己。”
  “至于祁涟,二十年来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像秦嬴政不断派人去海外寻找长生不老药,祁涟多年来,一直四处寻找起死回生术,不为我母亲,而是为了那个惨死他手的义姊。整个祁家,都仿佛被他弃之不顾。他早年开的商铺早就经营惨淡,现下祁府一切开支,全靠着我那点俸禄。”
  “虎毒不食子啊……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祁念笑低声自语道。“所以后来,我毅然决然地从军,哪怕从最小的兵卒做起,吃尽苦头,也要远走高飞逃离这里。只是不曾想,前方等着我的,是更大的阴霾……”
  ……
  身边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祁念笑回顾,发现那小累赘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
  他不禁哑然失笑,眼见夜还漫长,白露未晞,丑时刚过。她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睡得那样深,总归不能叫醒来罢。于是倒也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地抱起她走下屋檐,穿过逶迤的长廊,径自回了南苑。
  小心翼翼放她在床榻,又拉开拧成一团的被褥盖在她身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等你醒来,可别怪我没让你看到日出。”祁念笑望着面前酣甜的睡颜,心中暗道。
  翌日再见到祁寒,后者果然颠颠地跑了过来,上来就是一通责问。
  “怎不叫醒我……”她略带埋怨,却又小心翼翼道。“我都没等到日出。”
  “日出每天都有,不差这一次。”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更深露重,你非要染上风寒让我愧疚,才算好受?”
  当月望日晚,祁寒再次踏入蔹院,蔹院的主人似乎不感意外。
  他依旧独自坐在檐上,只是这回,臂弯处搭着两件厚绒披风。
  祁寒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但见他一言不发,只拿起一件披风平铺在身旁的砖瓦上,示意她坐在上面。
  “天冷。”祁念笑瞧她扭扭捏捏不敢坐下来的样子,皱眉吐出两个字。
  待她坐安稳,他又将另一件披风塞到她怀里,后者登时瞠目结舌。
  “盖上。”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祁寒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随即噗嗤一笑。
  “是是是——”她拖着长音,“我不怕自己染上风寒,有人倒比我更怕。”
  祁念笑喉结微动,眉梢挑了挑,却又故作漠然地别过头,不去看她。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良久无言。
  “今日天朗气清,是不是就能看到所有星星了。”她仰望夜幕,满脸雀跃。
  祁念笑却有煞氛围地否定。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他沉声道。“参宿在西,商宿在东,此出彼没,此沉彼浮,终不能共天幕。”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的僵持里。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7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8章 免费试读

第18章

  厚重的披风实在太舒适,祁寒于是仰躺下来,凝望着繁星圆月,忽而叹道:“你说,月亮站得那样高,它会不会冷,会不会害怕。”
  “为什么不呢。”听了她的话,祁念笑不免恍神。“月满则亏,本就光亮微薄,不知何时,又会被云翳遮蔽,被夜幕吞噬;众星攒月,是因它们自知,尚且不如月亮夺目,只得趋附;等到太阳出来,月亮瞬间暗淡……终究是登不上台面,阴冷寂寥。”
  “你是在说你,还是说月亮。”祁寒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一针见血道。
  “有什么分别,”祁念笑流露出自嘲似的浅笑。“月亮高悬苍穹,而我也不得已,无休止般向高处奔逐。”
  他的瞳仁有一瞬间充满迷惘。
  “高处太冷了,我之所行所经,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祁念笑几乎以为她阖眸睡着了,才听得她迷迷糊糊的嘟囔声。
  “高处不胜寒,”她揉了揉眼睛,“那嫦娥为何还要奔月啊……”
  嫦娥奔月的典故,祁念笑自是知道。
  “有许多说法。一说她被逢蒙逼迫,万般无奈下只得吞了西王母赐给后羿的不死药;一说她本就想得道升仙,私心作祟才偷食了仙药。”他顿了顿。“嫦娥吞药后,再无法留在人间,只能眼看自己越飞越高,最后飞到月亮上,被困在了广寒宫里。”
  “长兄,”祁寒忽而发问。“你当年为何参军。”
  祁念笑没想过她会问这个。
  “是为了守一方安定,保家国太平?”
  他没有应答。
  “是为了建功立业,了却雄心壮志?”
  他依旧没应声。
  “那是为了什么呢?”她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祁念笑垂首思考了良久,适才抬眸回望她。
  “为何参军……我初入军营时,也常常问自己。”
  “身为异族,年龄尚小,无依无靠,日复一日被权势打压,看不到任何盼头……即便这样,为何还会有满腔热血。”
  “后来,当我看到,因为守住了前线城池,我身后的中原得以富足安定,无数家庭避免了离散流亡之苦……才发觉,原来我也可以是个有用之人。”
  “只有审视着这样的自己,我才看得到,我存在的价值。”
  说着说着,他的瞳孔渐渐暗淡下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周身渐渐染上莫名的落寞与悲凉。
  祁寒却坐得板正,一字一顿道:“长兄,我想学医。”
  她的瞳仁清澈明亮:“不是略通皮毛,而是成为一名真真正正,堂堂正正的医者。”
  “那日在街上救治那孩子,我起初忐忑不安,怕自己逞能误事……然后发现,原来我也可以运用学识挽救旁人性命,原来我也可以是个……有用的人。”
  “我也想,找寻自己存在的价值。”
  祁念笑的嘴角扬起了一瞬,深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喃喃自语。“无愧于己,不负初心……”
  圆月明朗,银辉倾洒。
  “念笑哥哥——”她忽然细声细气地唤他。
  祁念笑怔然回头,只见她仰躺着,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摊开掌心伸向天空。她将手对着月亮,望着自己的手背,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抓住月亮了。”她幼稚地合拢五指,笑颜憨甜,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后来,这一幕在祁念笑的脑海中,萦绕了许多年。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8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9章 免费试读

第19章

  “专心些。”祁念笑无可奈何地牵起嘴角,执笔杆打了下她的鼻尖。“‘闷’是‘心闷’,‘心’被困在‘门’里,怎么写成‘必’了。”
  祁寒赧颜。
  自从某日见过她歪七扭八的字迹,他当即看不下眼,说什么也要亲自教习她。于是每当他稍微得空,便会叫她来蔹院读书写字。
  祁念笑写得一手漂亮的行楷,笔法苍劲有力,又如其人一般收敛了锋芒,隽秀柔和。起初,他会教她结构笔法,让她练写单字;等她掌握了要义后,再拿出自己翻写的兵法簿册,让她一边学兵法,一边誊抄内容。
  他教给她的第一个字是“永”。
  “永字有八法,”他声音低沉清润,磁性悦耳。“点为侧,侧锋峻落,势足便要收锋;横为勒,逆锋落纸,缓去急回;直笔为努,不宜过直,太挺直则木僵无力,需在直中见曲势;钩为提,驻锋提笔,使力集于笔尖一处;仰横为策,长撇为掠,出锋稍肥,力要送到;短撇为啄,快而峻利;捺笔为折,逆锋轻落,铺毫缓行,收锋重在含蓄……”
  “不像字法,”祁寒细细品味他的话。“像是哲理。”
  “万物寓理,理寓万物。”他不置可否。
  她练字时,霸占着他一半的桌案。他就坐在她身侧,偶尔监督她功课,偶尔做些自己的事。就像这天,他铺开洁白的宣纸,怡然自得地作起画来。
  挥毫落纸,水墨淋漓。
  祁寒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不仅被那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所吸引,更是被那作画之人深深吸引。她仔仔细细端详着,不由得走了神儿。
  他的侧颜果真好看,这一点已无需再夸。此时此刻,他凝神专注,那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又与平时气韵大不相同;除了斯文有礼的书卷气,除了超然事外的淡然之色,更多了些狂傲,多了些明朗,直教人心向往之……
  “好看吗,”他淡淡揶揄道。“我说的不是画。”
  祁寒心虚地低头写字,脸颊红得烧透了。
  却听得他轻笑一声,拿着笔刮了刮她的鼻尖。
  “专心些,‘闷’是‘心闷’,‘心’被困在‘门’里,怎么写成‘必’了。”
  祁寒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自己蠢哭。
  至元二十六年就这样匆匆过去。年底将近时,祁寒已能将一手行楷写得有模有样。
  只是仍较祁念笑的苍劲笔体多有不足。
  而她也另辟出一番热忱。南苑附近的厢院,早就被她“霸占”了。院子里每日咕噜咕噜地煎着草药,浓烈苦味直冲云霄,实在教人不忍临近。若是走进药房,则会被满墙医书典籍晃晕眼。
  这种时候,祁寒通常显得十分不拘小节。纵她视药方胜于千金,这些纸却是洋洋洒洒满布桌上地上,得不到整洁的收纳。
  显然,祁寒对研习医理的决心并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几回天色已晚,南苑烛光摇曳,祁念笑徘徊至此,但见她手执银针,照着《灵枢经》兀自钻研。明明那么怕疼,却还要咬着牙在自己胳膊上试针。
  是个倔强的人啊,祁念笑暗自感慨。
  年关以过,冬去春来。枢密院的公务近来格外繁忙,但那只忙碌的兔子,似乎比在皇宫值夜数天的他看上去还要疲惫,眼下多了细微的乌青,煎药时也哈欠连天。
  祁念笑只当她又是熬夜看书,没加注意。
  正月后,他大多数时候都宿在枢密院,许久未归府。光是公事就已经够恼人了,早已无力分神。
  直至某日。
  “祁大人,”右卫副将察罕禀报道。“有位姑娘求见您,说是祁家来的,现下就在枢密院门口等着。”
  祁念笑诧然皱眉,这属实在他意料之外。
  “属下是否该带她进来?”察罕试探地问。
  “不必了,我出去见她。”说罢,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
  时隔许久再见到那小麻烦,他没想过会是在枢密院。
  祁寒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双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瞧见他时,眼里全是光亮。
  “来这里做什么,”他板着脸,口气责备。“军中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胆子倒还挺大。”
  祁寒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不悦,支吾了半天才闷闷出声。
  “长兄,今日是二月初五……你的生辰。”她有些磕磕巴巴。“我……准备了贺礼送你,可你最近都不回府……我想着,得在生辰当天,亲自交到你手上……”
  祁念笑微微启唇,这回语气转为柔和,再无半点不情不愿。
  “生辰……我自己都忘了,”他无奈地笑笑。“近来忙碌,不是故意不回去。”
  “你要送我什么?”他笑时,眼里亦有光辉闪烁。
  祁寒却扭捏起来,难为情地垂下眸子。
  “有些简陋,怕你嫌弃。”她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适才鼓起勇气将掌中之物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只朴朴素素的三角香囊,坠着流苏,样式简单,针脚杂乱,一看便知是没有刺绣功夫的人缝制出来的。
  确实如她所言,很是“简陋”。
  “我知长兄近来繁忙,休息不好,便在其中放了安神的香料草药,想你睡得安稳些……”她抬眸,正撞进他深沉的凝视里。
  ……
  晚间,祁念笑伏案工作时,不知怎的念及白天之事,有些分神。
  他从怀中摸出那个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略微怔然。
  安神香的味道幽幽传来,带着花草的馥郁,又带着药材的清苦,余韵沁入心脾,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莫名情愫,不断萦绕盘旋。
  所以先前,她总一副休息不好的模样,原是为连夜赶制这件香囊?
  丑陋的作工,显然辜负了投入的精力。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她一贯爱行。
  他哑然失笑,揉了揉眉心,索性将案牍置于一旁,吹熄了灯便仰躺在了床榻上。
  “长兄,生辰快乐。”他将香囊揣在怀里时,她开心地笑了。
  回忆至此,祁念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即将香囊放在枕侧,合上眼眸。
  说来也奇怪,不过片刻后,他便沉沉睡去。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19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0章 免费试读

第20章

  某个休沐日的清晨,祁念笑正坐在桌案前批阅文书,却见枫芒匆匆赶来通报,说是有贵客造访。待他赶来门前,只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停靠在府外。
  马儿身上带着玉辔红缨,车辇镶嵌了珠钿翠盖,足矣见来者身份。
  “祁家哥哥!”马车的帘子从内掀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枫芒一听,心中便暗道不妙。这位主儿怎么上这来了?
  然而祁念笑依旧云淡风轻,他从容地走上前去,扶那小姑娘下车,而后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臣,见过殿下。”他虽挂着一副恭谨谦逊的神色,那双漂亮的瑞风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殿下造访,臣之荣幸。还请殿下随臣移步正厅。”
  小姑娘跟着他迈入祁府,一路上左顾右盼。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面颊绯然,笑吟吟地牵住他袖口。
  “猜我为何能随意出来?皇爷爷为我建的府邸,我今日便能住进去了!今后不用守着宫里那些规矩,不用日日望着高高的蓝瓦白墙,我有自己的府邸啦!”
  祁念笑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她手里抽离。
  “不过这样一来,你去皇城当值时,我便见不到你了……”小姑娘像是才想到这一点,随即又陷入了低落里。
  祁念笑正思考着该如何接话,小姑娘忽然翕动鼻子,眉头渐渐皱成一团。
  “什么味道这样难闻!哪里烧焦了?”
  不等祁念笑阻拦,她便提溜起裙裾,寻着那浓烈的怪味,一路快步小跑。此刻,厢房内滚滚黑烟不断向外冒,祁寒已是灰头土脸,掩鼻夺门而出,正巧与那小姑娘撞了满怀。
  “你是谁!怎会在祁哥哥府上?”小姑娘如临大敌,瞪圆了双眼,双手叉腰,满脸娇忿道。
  祁寒闻言抬眸,亦蹙起了眉。
  且见那女子,脸若银盘,眼似柳叶,桃腮如霞,圆润可爱,左右不过豆蔻年华;头上戴着缀满珠宝的冠帽,一头长发则与彩丝交织,编成无数股辫子,垂到了腰际;她不像一般元族妇女那样身着宽大的团衫儿,而是穿了一套精致的大红骑装,立领上绣着祥云图案,紧收的腰带上挂了数条金丝绶带,外袍短至双膝,脚踏圆头花靴。
  一瞧便知,她是位蒙元贵族。
  “这是舍妹祁寒,”祁念笑适才赶到,“先前养在江南,家父去岁将她接来了府上。”
  小姑娘一见祁念笑,便如同小狼见了肉,星星都快从眼里冒出来了,连带着对祁寒的态度都立马转了向。
  “原来是妹妹!”她笑意盈盈,绕着祁寒转了几圈,脚步轻快。“我就说嘛!祁哥哥为人本分,是不可能养女人在后宅的,若你真是他相好,那便是我看他看走了眼。”
  她凑近端详了祁寒的面容,笑嘻嘻道。
  “多好看的底子啊——不愧是祁哥哥的家人——可是怎成了花猫儿,脸上身上都是灰!噫——刚从煤堆儿里打了滚回来么——”
  她探手便想帮祁寒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却被后者直截挡开了。小姑娘倒也不恼,侧身探头打量着浓烟滚滚的厢房。
  “你在做什么啊?这味道,都能熏倒二里地开外了——”
  祁寒的眼神幽幽若晦,紧跟着那女子的举动,敌意几近溢于言表。
  “这位是霁宁公主,”祁念笑柔声介绍,似是瞧出了祁寒的情绪,又略带责备道:“不可冒渎。”
  ——公主?
  祁寒收回刀一样锐利的眼光,淡淡欠身行礼。
  “不必客气,”霁宁公主摆摆手。“祁哥哥的姊妹就是我的姊妹,以后可要常来我府上小坐!”
  “殿下是贵客,远道而来,臣总不能招待不周,”祁念笑不动声色地抬手引路。“还请殿下随臣前去正厅小坐。舍妹平素热衷研习医药,现下又有烂摊子要收拾,我们便不在这打搅了,可好?”
  公主雀跃应答,随后便跟着他前往祁府正厅。
  霁宁与祁念笑似乎很是熟稔,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甚至活泼得有些聒噪。而祁念笑在面对她时格外有耐心,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或颔首或浅笑地附和着。
  那样的笑容祁寒似曾相识。她与他初见时,他负手立在游廊尽头,身后是漫天大雪。那时他向她报以微微一笑,就同后来他面对祁涟、面对连卫、面对同僚、面对政敌、面对霁宁公主,是一样的。
  一样的谦和有礼,教人挑不出错,却又带着琢磨不透的漠然疏离。
  祁寒本以为,经过这段时日的相伴,她已足够了解祁念笑,可这半路杀出的霁宁公主于他而言,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元族皇室几乎无有通婚异族者,若霁宁心悦祁念笑,想嫁他,便算下嫁了。
  然而祁念笑总是那样无暇无垢的人;温润如玉且清俊出尘,淡漠寡言却举止得体;谦逊温和,文武卓群,莫说在大都城,便是在整个北境都颇负盛名。
  如此……他二人倒也般配了。
  却听得欢儿与连柒交头接耳。
  “诶,姑娘在想什么呀,祁大人他们都走远了,姑娘竟神游到现在。”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连柒挤眉弄眼。“我可闻着好浓的一股酸味儿哟……”
  祁寒轻轻推了一下连柒的脑壳,佯怒道:“你莫拿我打趣了。”
  话虽如此,心中隐隐的失落却是真的。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0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1章 免费试读

第21章

  祁寒与霁宁的初次见面,便是显而易见的不对付。
  至少在祁寒看来是这样。
  霁为停,宁为静,如此封号,与这位骄矜任性且聒噪难安的小公主,简直大相径庭!
  她一袭红衣,就像团燃烧的焰火,又像灼灼日光,热烈而温暖,与祁寒的性子截然相反。
  任谁见了,都会更喜欢前者罢?
  祁寒如是想着。
  “她是先太子的遗腹子。”直到霁宁离去后,祁念笑这才得空来到南苑。“也是当今圣汗最偏爱的小孙女。她来府上造访,我总不能怠慢了。”
  他默了一瞬,似是在琢磨祁寒的脸色。
  “至于我为何于她相识……两年前,元族皇庭在园林举办了一场狩猎比赛。公主惊马,险些跌落。我那时正奉命巡守场地,凑巧救下她,自此便相识了。后来入右卫担指挥使,职责便有去皇城当值,有时也能打个照面……”
  “长兄不必同我解释。”祁寒抿嘴,垂下眼帘,有意无意地绞着手。
  祁念笑眸光微闪,不紧不慢继续道:“先太子是圣汗的嫡长子,出生时恰逢高僧云游漠北。高僧以世间万物真金最贵,为他取汉名真金,”
  “蒙元贵族大多仇视汉人,圣汗却不同。他广收汉儒名士至麾下,推崇汉化,甚至派儒士作为太子伴读,以三纲五常、先哲格言熏陶德性,以《孝经》为启蒙,”
  “太子崇尚汉学,在他不懈努力下,一众汉臣终于能在朝堂上得以重用。然而他‘以儒治国’的理念,动了元族人太多利益。以太子为首的‘汉法派’,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
  “十三年前,圣汗年事已高,对汉化失去了早年间的赞同,反而宠信奸佞,听信谗言。有人假意上奏说,圣汗已年迈,应当禅位给太子;有人借此诬告,说这是太子意欲谋权篡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圣汗信了,杀光了太子的汉人亲信,将太子禁足王府,褫夺了封号与兵权。”
  “先太子在悲愤中郁郁暴毙。有人传言,他是自尽——为了自证清白,成全孝心。直到太子故去,圣汗才幡然悔悟,然而逝者已逝,只能竭力补偿他的孩子们。”
  “先太子留有三子一女,三子全部封了王,这还是前所未见的。”
  “霁宁公主便是圣汗唯一的嫡孙女,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脾气秉性难免娇矜任性。”
  祁寒闻言,若有所思。
  “那么,圣汗后来可有再立太子?”她眯眸问道。
  “不曾,”祁念笑回答。“近些年,圣汗身体每况愈下,倒是有意从先太子的三位皇子里择一立储,”
  “晋王、怀王、成王三人,各擅其胜,在朝廷上明争暗斗、拉帮拢派,也不知……皇太孙的宝座会落到谁手里。”
  “那么,不论这三位王,哪个最后做了皇帝,霁宁公主都会是唯一的嫡长公主,是这样吗?”祁寒蓦然抬首,一针见血道。
  祁念笑闻言,面色有一瞬间变得僵硬古怪。
  “或许吧。”他含糊道。“天家事,最无常。我为人臣,守好自己的本分足矣。”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1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2章 免费试读

第22章

  祁寒喜静,霁宁好动,她二人凑在一块儿,那便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自从搬出皇城,霁宁常来祁府闲逛,但祁念笑却不是每次都恰在府上。
  霁宁等得无聊,便乐呵呵地跑去祁寒那边转悠,像只肥嘟嘟的跳脚麻雀,叽叽喳喳,好不聒噪。
  起初祁寒还能以礼相待,次数一多,便压不住烦意了。
  “我不喜欢她,”某日,祁寒幽怨地告诉祁念笑。“她今后怕不是得空了便要来祁府罢?”
  祁念笑并未表态。对这位公主,他似乎一向有着某种纵容,不止是恪于君臣礼,更像是刻意逢迎,却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这天,霁宁又赖在她身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对她药房的瓶瓶罐罐动手动脚。
  祁寒念及她身份,本想相安无事,她却一把拿起祁寒身边摊开的医书。
  “这书名字真怪,《金匾要略》?编的什么,金子嘛?”
  “那是《金匮要略》,读作‘愧’。”祁寒冷笑。
  “你在熬什么啊?我闻到枣子的味道了,但是苦味好浓好冲!诶!是不是这个——酸枣仁汤!我看看——川穹?知草,土茯苓……养血清内热,助眠……你是要煎给祁哥哥喝嘛!”霁宁弗一激动,没留神手中,竟是不小心将这页扯了下来。
  “放下!”祁寒心疼地望着那本古籍,不再给她好脸色,指门便呵:“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霁宁呆呆地看她,显然还没弄清她为何这样凶。
  “这里不欢迎你,”祁寒一把将《金匮要略》从霁宁手中夺过。“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你敢这样同本公主说话!”霁宁骄矜惯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骨子里还是奢僭跋扈。“你竟敢?”
  “殿下毁人心爱之物在前,凭什么不许我这样说话?”
  “一本书而已,本公主赔你便是了!”
  “赔?此书几近失传,我好不容易寻来这一本,是你说赔便能赔的?”
  霁宁一时嗫嚅,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从你见我第一眼,就想凶我了?你当时那个眼神,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脏兮兮的小花猫——”
  “是。”祁寒淡淡回答。
  “你!就是个记仇的小气鬼!”
  “比不得殿下,倨傲无礼,毫无教养。”祁寒熄了炉火,用湿抹布垫着手,打算将药罐移到桌上。
  “小气鬼!”霁宁气哄哄地跺脚,转身用力甩开屋门。
  却是不想,摔开的门一下子撞在了祁寒手臂上,她此刻正捧着药罐,猝不及防,重重地晃了下。
  罐中滚烫沸腾的药液“哗”地一下泼洒出来,大部分都洒在她手背。随着祁寒一声尖叫,那药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剧烈的刺痛霎时传来。
  ……
  祁念笑赶来时,正好见着了这幅场景。
  他二话不说,拉着祁寒来到水缸前,将她的手浸在冷水中。
  祁寒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嘴唇不住颤抖,低声呜咽着。她的手背渐渐发红,有水泡缓缓浮现,纵使泡在冷水中,也难抵剧痛。
  祁念笑看在眼里,莫名心烦。
  “我真不是有意为之……”霁宁咬唇嗫嚅道。
  “殿下请回罢,”他阴恻恻回眸,戾气颇重。“今后若无要事,烦请莫再造访祁府,臣感激不尽。”
  “蓬门局促,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单看他紧绷的下颌,便知他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
  霁宁自知理亏,却也没曾想他会这般愠恼。她手足无措地杵了一会儿,适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祁念笑不予理会。他舀起冷水,一遍又一遍浇淋在祁寒手背上,不厌其烦。
  她的啜泣声渐渐减弱,转而呆愣愣望着他,噙泪的双眸一眨不眨。他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不禁有些赧然。
  “其实,若有下回,直接和我说便好。”他别开视线,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什么?”祁寒困惑抬眸。
  “你不喜欢谁,想让谁走,直接和我说便是,弄伤自己多不划算。”
  此话方一出口,周围空气骤然冷凝。
  “所以你以为,我是故意烫伤自己,好让你迁怒霁宁?”祁寒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神色渐渐淡厌下来。“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看我的?”
  祁念笑顿觉自己失言,尚未来得及找补,却见她倔强咬唇,用力抽出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她好像又回到了初来祁府时的模样,像只带刺儿的小兽,漆黑的瞳仁闪着幽光,其中满溢戒备。
  祁念笑长了张口,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何必惺惺作态呢,”祁寒扯了扯嘴角,满目失望。“我拎得起轻重。”
  话毕,她也不顾伤口,阴沉着脸便回了南苑。
  祁念笑仍站在原地,心中蓦然一紧。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2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3章 免费试读

第23章

  晚间,祁寒蜷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泪眼朦胧,患处还在火辣辣地发疼。
  忽然听得门口一声响动,有人推门而入。
  祁寒一见来者,便赌气般扯过被子,一把蒙住了头,整个人都缩在里面,像只圆滚滚的蚕茧。
  “今日是我说错了话,莫再气我恼我了,好么?”
  无人应喏。
  “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这些放在一边,先起来上药,好么?”
  被中人依旧不理不睬。
  “我跑了十条街,才买到这烧烫伤膏,听闻药效极佳,若按时涂药换药,便不会落疤。”他耐心劝道。
  “还管我做什么,”哀怨的声音自被子下闷闷传来。“反正自始至终,你都把我想得那样坏。”
  祁念笑攥着药罐的手颤了颤。
  “并非将你往坏处想,”他沉默了片刻,适才抬眸道。“你心善纯良,哪里有什么坏处。我只觉得……哪怕,即使,你真动了不好的心思,我也一定是站在你这边。”
  她从被中探出头,只露一双水盈盈的红眼睛在外,怯怯回望他。
  “不堪的人是我……久居庙堂,惯见勾心斗角,便以小人之心揣摩你了,”他叹道,声音温柔诚恳。“现在可以好好上药了吗。”
  祁寒没有应喏,却是缓缓伸出手来。
  祁念笑眉宇间随即疏朗了几分,执过她的手置于膝上,又打开药罐挖出一团深棕色的膏药,小心翼翼涂抹在她手背,指腹轻轻按揉打圈。
  她却忽然鼻翼翕动,寻着气味嗅了嗅,而后委屈瘪嘴。
  “怎么?”祁念笑觉察到她的小情绪。
  祁寒呜咽了片刻,哀怨抬头。
  “这烫伤膏里,是不是还放了芝麻香油啊,”她委屈巴巴地晃了晃手。“这么香,闻着便更饿了,还怎么睡得着……”
  他低头轻笑,笑声如清泉淙淙。
  “别乱动,当心药膏流到被子上。”他耐着心将她柔荑摆正。
  “黏糊糊的,”祁寒撇嘴。“我睡觉不安稳,肯定会蹭脏被褥,蹭得哪儿哪儿都是。”
  “我在这守着,”他的神色润泽如玉。“原本便要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有我守在这,你只管安心睡。”
  祁寒闻言阖眸。
  许久后,她忽然细声开口道:“我能信你吗?”
  “能。”祁念笑正色道。
  “那你信我吗?”她的眸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那你信我吗。
  “我信。”低沉的声音坚定回答。
  ……
  没过几日,霁宁便委派人给祁寒送了信,邀她与祁念笑前去公主府参加乔迁宴。
  此宴祁寒先前听霁宁提起过,是由晋王主持操办,与会者皆为王亲贵胄。
  按理来说,几乎没有外人得以受邀皇室之宴,霁宁此举正是破了先例。
  宴席主位上坐着晋王。他高大健壮,头戴藤篾做的瓦楞帽,顶中装饰有珠宝;同一般元族人一样,他也留着髡发,左右鬓角的两缕头发下垂至肩。
  祁寒了解过,这位晋王似乎是三位皇储中威望最高的。他仁厚爱民,不骄不躁,深受百姓爱戴。
  次座上的,是近期造访大都的安西王阿难答。
  安西王是世袭爵位,历代镇守唐兀地区。现任安西王是圣汗的庶孙,晋王的表亲,虽远居西境,却与朝中联系密切。
  祁寒遵照祁念笑的教导,大大方方地行了礼。
  “就让祁哥哥在这儿同他们参宴罢,你快同我来,我单独为你摆了酒桌。”霁宁凑过来耳语道,而后不等她应喏,便拉着她一路小跑离开。
  留祁念笑一人站在原处。
  “这是哪位大人?瞧着有些眼熟。”安西王抬起下巴,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遍席间。
  “臣,枢密院宿卫,右卫军指挥使,祁念笑,”他躬身应道。“参见诸位殿下。”
  “祁卿之名,本王早有耳闻,”晋王高坐主位,眉慈目善。“可是当年西征阿尔泰山,凭一己之力倾覆全数敌军那位?”
  此话一出,有人嗤之以鼻。
  “参军数年无人知,一朝军队罹难,唯他一人身在关外整顿粮储,逃过了一劫,怎就那么凑巧呢……”安西王慢条斯理地轻捻酒樽,斜盱祁念笑。“一战成名之称,也不知祁大人担不担的起。”
  “安西王不记得了,你同祁大人有过接触,”旁边有好事之人挑起事端。“去岁在漠西击退海都,原本属于安西王府的军功,还有缴获的军备马匹,最后没落一点儿好,全算到祁大人头上了。”
  “本王哪儿有人家那本事啊,”安西王轻蔑勾唇。“名声是人家的,功劳也是人家的,只有吃力不讨好的苦劳才是本王的。”
  祁念笑默然于最末尾的席位落座,面庞沉静淡然,却似不经意间微微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树杈,忽而轻笑道:“臣见树上停着只鹞鹰,忽而想到从前读过《庄子》,其中有一篇正与此鸟相关。”
  他坐得端正,双手搭在膝上。
  “南方有鸟名鹓。它自南海飞往北海,非梧桐树而不停靠,非练实而不食,非甘泉水而不饮。正在这时,一只鹞鹰寻觅到一只腐烂了的老鼠,鹓刚巧从空中飞过,鹞鹰抬头看着鹓,怒而道:‘你也要同我抢这口粮吗?’”
  “这正是,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祁念笑一字一顿,语气温和,却带着清冷肃杀之势。
  安西王听得一头雾水,晋王却抚掌而笑。
  “祁卿是说,他本心不汲汲于名利,让你莫再猜忌怀疑,”晋王朗声笑道。“依我言,来者皆是客,不要伤了和气。”
  有晋王控场,在座各位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纷纷享用起佳肴美酒,推杯换盏。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3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4章 免费试读

第24章

  祁寒这边。
  霁宁一路拉着她来到小花园中的空地。这里有一方白玉石四方小桌,桌上置有几只盖着盖子的瓷罐。
  两人隔着石桌相对而坐。
  “那天撞到你,害你烫伤得那样厉害……是我不对,我不是有意的……”霁宁慢慢吞吞,总算从喉咙间挤出这一串话。“本公主邀你来,是想同你和解,本公主愿意不计前嫌,往后你我放下对彼此的偏见,就不要再,互相看不顺眼了……”
  “殿下的‘和解致歉’,果然如您本人,”祁寒挑眉道。“一样倨傲。”
  “祁寒!你不跟我阴阳怪气就不痛快啊?”霁宁回瞪她,猛一拍桌子,直听到瓷器碰撞的清脆声音,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差点儿忘了正事,”霁宁逐一打开那些瓷罐的盖子,得意洋洋:“这是我大哥从南疆带回的紫苏青梅丝,还有杏脯,大都城可买不到呢,你快尝尝……”
  祁寒用帕子拭了手,捻起一两块果脯放入口中,那紫苏青梅酸酸甜甜,入口即化,格外爽利。
  霁宁又不知从哪儿拿了乌苏酒,豪迈地拔掉封口布帛,一坛自己捧着,一坛推给祁寒。
  她用自己的坛子碰了碰祁寒的,随即有模有样道:“都在酒里了!”
  祁寒闻言,啼笑皆非。
  “殿下这是,想同我一醉泯恩仇?”
  “你我何恩何仇?”霁宁灌了口乌苏酒,气鼓鼓道:“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先分你尝,只有你小肚鸡肠,总跟我计较。”
  祁寒失笑,心头微震。随即双手捧起酒坛,认真道:“都在酒里了。”
  两人就着梅丝果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不觉饮了大半坛酒水,都有些晕乎乎,醉意渐渐上头。
  “祁寒,我真羡慕你,可以天天待在祁哥哥身边,我便不能够,即使出宫住在自己的府邸,也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何谈自由……”霁宁双手托腮,瘪着嘴道。
  “你很喜欢他?”祁寒问。
  “为什么不呢,他生得那样好看,人又那样温柔,他是至臻至美的……”
  “可以理解,”祁寒怔忪着醉眼道:“我长兄,毕竟是这世上最卓绝的男儿郎,最出类拔萃,最耀眼……谁都比不上……”
  “不,我皇兄才配得上‘最’字。”霁宁却煞有介事地拍桌而起。“他们英勇善战,自年少便能独当一面,谁人见了不道心悦诚服?”
  “你们天家人,从出生便锦衣玉食,平步青云,那些功绩荣华是你们自己的吗?还不都是嗟来之食——”
  “你胡说!我皇兄才不似你说的这般没用!他们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百姓都爱戴——”
  “若没我长兄戍边守城,你哥哥哪儿来治世安稳的机会?”
  “我不管!我哥哥就是比你哥哥强!”
  两人争着争着便又急了眼,梗着泛红的脖颈,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
  乔迁宴上。
  酒过数巡,宾客开怀酩酊,早不似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晋王推脱掉几轮敬酒,连说自己不胜杯酌,起身便要去散步醒酒。
  他方一离席,祁念笑便站起身,不露声色地跟了上去。
  晋王步履稳健,一路上不徐不疾,最后停在了湖畔边的凉亭。
  月光照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臣,参见殿下。”祁念笑走上前,恭敬抱拳。
  “祁卿多礼。”晋王心平气和地回顾。“你也不胜酒力?”
  祁念笑垂首敛容。
  “今日是公主的乔迁宴,臣与舍妹受邀前来,何其有幸,已不敢再多叨扰,臣欲携舍妹归去。”他的话语挑不出任何毛病。
  “霁宁在小花园为令妹摆了酒桌,祁卿可随本王同去。”晋王手中摆弄着玛瑙扳指,视线却定格在祁念笑平静淡漠的脸上。
  二人缓步踱出凉亭,一路无言。
  祁念笑斟酌了片刻,先开口道:“臣久仰殿下盛名。早闻殿下出镇云南时,百姓安业,朝中亦无后顾之忧。殿下高风亮节,天下之民引领而望。”
  他顿了顿,仔细端详着晋王的神情。
  “殿下嗣社稷,实乃众望攸归。臣不才,愿效房谋杜断,追随左右。”
  祁念笑话音刚落,但见晋王眯起眸子。
  “本王镇抚云南时,恰逢金秋时节五谷丰登,当地粱仓充盈。本王就发现啊,有只老鼠吃得油光水滑,见人也不跑。”晋王玩味一笑。“祁卿你说,这做老鼠的,心里是不是在想,自己得亏挑了个好去处,乐哉美哉?”
  “说起来,本王汉文生疏,近日读《南华经》,有些话拿不准含义。祁卿文采斐然,还请为我指正一二。”晋王掷地有声道:“濡需者,豕虱是也,择疏鬣长毛,自以为广宫大囿……”
  祁念笑薄唇紧抿,眼底晦暗不明,却听得晋王继续道:“本王以为,这是说那些偷安站队的人,就像猪身上的虱子,若宿在稀疏的鬃毛当中,自以为就是广阔的宫廷园林;宿在狭隘的夹缝间,就认为是安居良宅。殊不知,屠夫一旦挥刀,生烟起火,这些虱子啊,便跟随宿主一块儿烧焦。它们依靠环境而安身,又因环境而毁灭,是也不是?”
  “树高者,鸟宿之。”祁念笑抬眸,不卑不亢回答道。“臣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虽非良禽,却也志在择良木而栖。”
  树影婆娑,冷风凄凄,月亮藏匿进云翳里。
  “祁卿与令妹,本不在宾客名单中。”晋王忽地收起笑容,目光无比复杂。“霁宁说,她误伤令妹正不知如何赔罪时,有祁卿向她提议……霁宁这才央本王多留了席位。”
  “本王突然想到,当初祁卿自阿尔泰山归来,原本隶属岭北行省镇戍军,却在救下霁宁后,被圣汗调回了大都,这才入枢密院担任宿卫军右卫指挥使。”
  “霁宁骄纵任性,莫说是本王,便是圣汗对她,都是耳根子极软,有求必应。但这不代表,有人的算盘可以打得如此响亮。”
  “至少,本王还做不出拿自己妹妹当筹码的事。”晋王目光锐利似鹰,在祁念笑脸上流转了一圈。“也请祁卿,莫要再打些不该打的主意。”

......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4章 试读结束。

《隔岸迢迢全文阅读》 第25章 免费试读

第25章

  祁念笑始终一语不发,神色如常,教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花园小径,迎面传来霁宁与祁寒激烈的争执声。
  “我皇兄,个个骁勇善战,随便哪个单拎出来,都能继承先太子爵位!”
  “我长兄,镇得住漠西关,征得了漠北山,一手行楷,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哪像你那些哥哥,胸无点墨,尽为莽夫!”
  “我有三个哥哥!三个!你只有一个!”
  “我一个哥哥胜你仨!”
  晋王与祁念笑听到这里,同时脊背僵直。
  怔愣了一瞬,还是晋王先回过神来,哭笑不得抚掌道:“令妹倒是坦诚。”
  祁念笑眸光微闪,脸色有些难看。
  他快步走上前,扶住趔趄而站不稳的祁寒,继而垂首对晋王道:“舍妹吃醉了酒,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殿下莫放心上。”
  “无妨,这样率真坦荡的性子,本王如今少见了,”晋王摆摆手,话锋一转,寒凉似刀。“祁卿,你尚且不如一个小女子。”
  ……
  月色清浅,夜露寒凉。
  祁念笑带着祁寒穿过公主府弯弯绕绕的路。
  她还在咕哝着什么,小脸因兴奋而酡红。祁念笑也不知,她弗一提及他,怎就话多成这样。
  她大抵是醉得不轻,却又醉而不自知,好几次在岔路口往错路上跌撞。祁念笑则紧跟她身后,拎着她的后衣领,提溜小猫一样,拎她回到正确的路上。
  “平时那么多窍玲珑心思,今日魔怔了?在人家府邸,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是莽夫——祁寒,你究竟是想维护我,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他心烦意乱,不由得责备了几句。
  眼见她又拐错了方向,祁念笑拎着她后领口的手稍加使力,却不想,她一个没站稳,径自扑进了他怀里。
  “我长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凡间一切都不可比拟……”她蹭了蹭他的衣襟,兀自呢喃。
  祁念笑无言顿足,虚揽她肩头的手臂渐渐收紧。他轻抚她发顶,良久才沉声道:“你的长兄,并不完美,”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和你认为的,期待的,大相径庭。”他哑然失笑。
  “纵是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看不到的背面。”他喉结微动,眼底暗淡。“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所有的卑劣,虚伪,懦弱,自私……你会后悔自己曾像现在这样,仰望你眼中的月亮。”
  祁寒闻言蹙眉,赌气般一下子挣开他。
  “我从没觉得他完美。他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经历世间百态而心陷囹圄。”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
  “他说高处太冷了,吃人不吐骨头,可他不得已,站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长兄,你别怕,”她忽然扯住他袖子,身子摇摇晃晃,却是郑重其事般说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似参商永离,不止朝暮旦夕。”
  祁念笑眸中似有暗愫闪过。
  他只深深凝睇了她一眼,便继续迈步前行,任由祁寒紧攥着自己衣袖跟在身后,时不时还发出令人费解的呢喃。
  月华倾洒,二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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