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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染陆宴辞全文阅读小说_桑染陆宴辞全文阅读小说在线阅读

桑染 著

都市已完结

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的《桑染陆宴辞》等着你们呢!本书中主角桑染陆宴辞的精彩内容:|“等到十月份,你三十岁了。”周夫人没追究到底是哪个女人,直奔正题,“你清楚应该干什么。”他们这一群子弟,三十岁陆陆续续结婚了。三十岁是一道坎儿,之前玩得出格,家里不管,到年纪了,都逃不掉结婚生子。

状态:已完结   作者:桑染   4.39万字更新:2024-03-28 14: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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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的《桑染陆宴辞》等着你们呢!本书中主角桑染陆宴辞的精彩内容:|“等到十月份,你三十岁了。”周夫人没追究到底是哪个女人,直奔正题,“你清楚应该干什么。”他们这一群子弟,三十岁陆陆续续结婚了。三十岁是一道坎儿,之前玩得出格,家里不管,到年纪了,都逃不掉结婚生子。

桑染陆宴辞全文阅读节选在线试读

  陆宴辞跟着桑染走出电梯,在大堂遇到一对中年夫妇,对方特意停下等他。
  倘若在街上遇见无所谓,偏偏在酒店,又是洗过澡,惹人浮想联翩的,再加上周夫人知道他和女学生“幽会”,结果曝出女学生是她,岂不是乱上加乱了。
  陆宴辞惊慌失措往相反的方向跑,桑染拽住她,“跑什么?”
  “如果周阿姨...”
  “越心虚,他们越好奇,更会猜测你的身份,到处是监控,你跑得掉吗。”
  她急出哭腔,“桑染哥...”
  陆宴辞自从成年后,没喊过他桑染哥了。
  出口生疏,娇涩。
  无助的呢喃藏着活色生香的滋味。
  桑染搂住她,掀开西装一盖,上半部分盖得严严实实。
  夫妇迎面笑,“周总工。”
  “魏经理。”
  是桑染的下属。
  陆宴辞贴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来公干?”
  “办私事。”
  “您下周出差,资料我备齐了,给您的助理了。”
  “有劳。”桑染微微颔首。
  “周总工这是有好消息了?”
  桑染本来要速战速决,碍于对方的话没讲完,放慢了脚步,“真有好消息,我第一个通知魏经理,可惜今天不是。”
  他胸腔沉重的回音在耳畔震荡,陆宴辞四肢一僵。
  桑染清楚她没力气走,手臂箍住她腰,连拖带抱下台阶,坐进后座。
  那对夫妇的座驾就在旁边的车位。
  半米之距。
  车窗朝向陆宴辞的正面,西装又敞怀,她侧脸暴露在缝隙间。
  周家的公子名声清清白白,没公开的隐秘情事外界自然感兴趣,下属状似无意窥探他怀中的女人,桑染调整了坐姿,扣住陆宴辞的脑袋抵向自己腹部,西装下摆罩得密不透风。
  “魏经理,我们不顺路。”
  对方心领神会,“周总工,先告辞了。”
  桑染升起后座的玻璃。
  逼仄的区域内,他清晰感受到陆宴辞嘘出的热气,半边身子被嘘麻了。
  痒进骨髓里。
  桑染不由回忆起那夜她泪眼朦胧的呜咽,叫他桑染。
  断断续续的,周、京、臣。
  他肌肉一抽搐,仿佛淌过电流。
  桑染又打开车窗,呼啸的西北风猛灌,吹得他头脑清明了,“起来。”
  陆宴辞早已趴得脖子酸痛,闻言马上坐起,“他们看清我了吗?”
  “看清了。”
  她面色发白。
  “吓唬你的。”他蓦地笑了一声,“胆小。”
  桑染不爱笑,陆宴辞和他碰面也少,一年见不着他笑一回,破天荒的一笑,转瞬即逝。
  “你不怕周阿姨,我怕。”
  他脱了西装,扔在副驾椅,一通折腾裤链崩开一半,扎进皮带的衬衫也皱巴巴,一股野蛮的狼狈。
  “没什么可怕的。”
  车厢弥漫着特殊的气味,是汗味和荷尔蒙的混合。
  “你是周家的儿子,你不怕。”陆宴辞蹭着手心的汗渍,“你犯错,没人敢怪罪你。”
  “犯什么错了。”
  他瞳仁漆黑,像一潭很深很深的水,一不留神会溺毙在其中。
  陆宴辞答不上来。
  对桑染而言,天大的错,也不是错。
  对她不行。
  禁忌。
  禁果。
  都是错。
  会认为她居心叵测,欲拒还迎。
  攀附高枝。
  “我们以后少联系,少接触——”陆宴辞扭头,后半句戛然而止。
  桑染前倾的幅度大,唇擦过她鼻尖,她发怵,向后靠。
  “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宴辞手指抠住身下的真皮座椅,眼眸一缩一缩的。
  男人覆在她上方,随时要压下。
  “怎么不再叫一次了?”
  陆宴辞支撑不住,咬牙撑。
  她倒下,桑染也会倒,无可避免的交叠在一起,大白天的,彼此清醒,陆宴辞没勇气亲密到那份儿上。
  她累得开始抖。
  桑染倒是泰然自若,精干的腰肢稳稳横在那,他体力好,从他在床上的持久度就可见他的战斗力。
  “叫吗?”
  他太危险了,危险得一触即燃。
  “桑染哥...”
  视线里是他手背突兀分明的血管,桑染抵住车门,胳膊的肌理硬实,硌得她发胀。
  “嗯。”
  他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没动。
  司机蹲在不远处吸烟,踩灭了烟蒂上车,桑染瞬间从她身上抽离,如同什么没发生过。
  阳光斜射在他宽阔的肩背,灰衬衫泛起光泽。
  依然是危险又迷人。
  桑染将她送到实习公司门口,从车窗递出那只KELLY包,“别再还回来。”
  陆宴辞握住包带的同时,红旗L9扬尘而去。
  她其实也了解桑染的性子,出手的礼物没有退回的说法。
  相当于拂了他的面子。
  而且能收到桑染礼物的寥寥无几,她再不领情,未免太矫情了。
  ......
  陆宴辞整个周末都在写竞标书。
  招标集团是桑染的航空公司,要生产一批零部件,净利润很高,业内虎视眈眈的一块大肥肉。
  她实习的公司优势不大,胜算渺茫。
  周一早晨经理堵门收标书,正式员工和实习员工每人上交一份,“有16家企业参与竞标,咱们综合实力排第8。”
  “那还争什么啊...”
  “除非前7名宣告破产...”
  同事扎堆抱怨。
  “疏通一下关系呗!”有男同事出主意,“谁认识北航公司的高管啊?美人计,美男计,为公司牺牲也值得。”
  “北航的总工程师什么脾气你们没听说?”经理义正言辞,“那群高管在他手底下混饭吃,哪个敢开绿灯?”
  陆宴辞事不关己,在角落的工位吃早餐,经理敲了敲她的桌面,“大后天你跟我去北航公司,有一家企业负责人请周总工吃饭,他没拒绝,万一他赏脸了,当面谈兴许有希望。”
  她险些噎住,“我没应酬过...”
  “这可是职场历练的好机会,实习生都抢着去!”经理交代完,风风火火走了。
  同事们迫不及待围住陆宴辞,“男人婆带你去和周总工吃饭?”
  经理的外号是“男人婆”。
  “你太倒霉了...男人婆一定骗你说大家抢着去吧?她是找不到人了,拉你去的...周总工很严厉的,竞争对手搞美人计,使尽浑身解数,他愣是没中招...那姑娘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交际花,号称没有拿不下的男人,从此沦为笑柄了...”
  陆宴辞的情绪被同事搅得乱七八糟,一天没心思干活儿,熬到五点钟下班,周家的保姆又打电话喊她回去一趟。
  她挤出地铁站的时候都虚脱了。
  桑染把奥迪A6的钥匙塞在KELLY包的夹层,车送去4S店补补漆,换个后视镜,下星期可以开了。
  学校最有钱的女生开保时捷911,小白脸学弟从大一舔到大三,表白仪式很轰动,正赶上校友会,桑染目睹了全程,问陆宴辞有没有追她的,她模棱两可糊弄了过去,他没再继续问。
  追她的挺多,有玩玩儿的,也有真心实意的。
  遗憾是陆宴辞心里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又排斥用新欢取代旧爱,既不负责,更不公平。
  至今没谈过一段。
  陆宴辞回到周宅,周夫人正在阳台上喂鱼,她接过保姆泡好的红枣茶,刚喝了一口,周夫人指着客厅沙发上的礼盒,“给你的,禧儿,明天和叶家的小公子见面。”
  她含着那口茶,神色黯了黯。
  周夫人并非说说而已,是动真格了。
  盒子里是一条黑色暗纹的马面裙,素白的缎面衬衫。
  周夫人比较传统,不喜欢花里胡哨时髦的,要端庄大气配得上周家的显贵门第。
  陆宴辞在镜子前试穿,三围多一厘肥,少一厘瘦,舒适又修身。
  “桑染在哪家店定制的款式?我也定一件旗袍。”周夫人弯腰抻了抻裙摆,“开春了聚会多,旗袍比礼服镇得住场。”
  一听是桑染定制的,陆宴辞五味杂陈。
  他分明是半醉的状态了,竟然凭手摸,摸出了她的尺码。
  研究飞机的总工程师,一枚螺丝钉的尺寸都不容误差,何况是大活人。
  “禧儿,店名是什么?”
  陆宴辞面露难色,桑染根本没带她去过店铺,甚至没问过她的三围数。
  不声不响地准备妥了。
  她支支吾吾,“我忘了...”
  周夫人拨通桑染的号码。

  桑染在公司的总部视察基地,是助理代接的。
  查询了周日的行程表,助理说周总工全天加班。
  “哎?”周夫人纳闷儿,“禧儿,他没陪你去?”
  她独自去,不该忘了店名,应该熟悉路线的。
  陆宴辞心惊肉跳,“加完班很晚去的...他没下车。”
  “怪不得。”周夫人念叨着,“你不亲自去测量,做不出这么合适,尽管是赶工的,针线多精细。”
  桑染那边暂停了视察,接通电话,“您要店名?苏州河制衣店。”
  “裙子多少钱?”
  “三千。”
  这种“便宜货”周夫人是不入眼的,她是各大红、蓝血顶奢的VIP会员,不少超模单独为她走过秀,她从不试衣服,报上码数,模特穿搭好展示,她看中了哪款,刷卡提货。
  但那些奢侈品周夫人只收藏在娘家过过眼瘾,极少示人,防止给周淮康惹麻烦。
  要不是这条马面裙的刺绣太高级,她实际上连问都懒得问。
  “你和那个女大学生在酒店是不是被撞见了?”周夫人话锋一转。
  桑染沉默了一秒,“谁告诉您的。”
  “你别管,你处理完了吗?”
  陆宴辞心不在焉摆弄马面裙,桑染答复,“处理了。”
  “她懂事吗?”周夫人不放心。
  “和禧儿一样懂事。”
  陆宴辞一口气哽在胸中。
  她不明白桑染这节骨眼儿提她干什么。
  找刺激吗。
  “你真是难得夸女人。”周夫人没多想,表情也和缓了,“禧儿很适合中式风,你的眼光不错。”
  电话里是高管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桑染走到僻静的地方,“您让陆宴辞接电话。”
  周夫人把手机给她。
  “合适?”
  手机烫乎乎的。
  好像他的喘息近在咫尺。
  陆宴辞清了清嗓,“合适。”
  “C,一尺九,两颗柚子大。”桑染语调低沉,刻意压着。
  她脖颈晕开一大片绯红。
  C是罩杯,一尺九是腰围,两颗柚子大小是一左一右的两瓣臀。
  比喻却也恰如其分。
  陆宴辞的翘臀在金融系是出名的老天赏饭。
  桑染作为男人,对女性特征当然能瞧出门道。
  她面颊烧得厉害,咽了下唾沫,“谢谢。”
  “不客气。”
  他又恢复了庄严肃穆,正人君子的作派。
  陆宴辞挂断。
  “桑染对你很有耐心。”周夫人欣慰,“禧儿讨人喜欢,叶家的小公子一定也喜欢。”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
  周夫人是没听清桑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不然要气疯了。
  最引以为傲圣洁无瑕的儿子,竟然如此的荒唐。
  周夫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桑染和司机的女儿越轨。
  陆宴辞当晚留宿在周宅。
  她一直提心吊胆关注着楼下的车库,虽然桑染工作日住在市区的私宅,可明天他也相亲,保不齐图个方便回了家。
  幸好他没回。
  ......
  叶太太选的见面地点在西街的名园,皇室御厨的百年老字号,太太公子哥儿经常光顾的私房菜。
  招牌的“酱八鲜”据传是满族八旗子弟的最爱,真假无从考证,反正上流圈人士吃的不是菜,是格调,档次,赚他们口袋里的钱最容易。
  穿梭过回廊,有六个VIP包厢,中间的3号和4号亮了灯,门大开,4号是叶太太预订的,3号坐着一男一女。
  陆宴辞呼吸一紧。
  三天没见,桑染下巴的牙印彻底消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可真切看到他,又较着一股劲儿。
  他约会的姑娘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戴着珍珠耳环,头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慵懒的发髻,都说养尊处优的女人才有精力养护头发,和富贵的女人鞋子有品位是一个道理。
  桑染的审美挺毒辣。
  仅仅一张相片,挑到宝了。
  “桑染——”周夫人拔高音量叫他。
  他回过头,陆宴辞耷下眼皮。
  四目交错,没对上。
  周夫人轻轻拍她,“去和你桑染哥打个招呼?”
  她摇头,“不打扰他了。”
  “你周叔叔过几年退休,人走茶凉的,退休了势力没了,好在桑染的势力大,他照顾你。”周夫人语重心长,“他结婚后大事小事夫妇会商量着办,所以你要和嫂子好好相处,嫂子小姑子不和睦,你桑染哥也为难。”
  陆宴辞肩膀一寸寸垮塌下去,“我记住了。”
  桑染注视着这一幕。
  陆宴辞的骨架小,腰背薄,周夫人保养得再好,终究发福了,并排站立衬得她弱不禁风,白衣黑裙的冲击力又极大,桑染想忽略掉她的存在,也忽略不了。
  他起身,一步步走来,陆宴辞心尖也一下又一下地颤。
  她闻到醇厚的木质茶香。
  大学里的男生爽肤水和香水什么类型的都有,浓郁的,清新的,骚气一点的甚至用花果香型,好闻是好闻,闻多了腻。只有桑染,即使小众平价的,用在他身上,也无法形容的贵气。
  “聊多久了?”周夫人问他。
  “刚聊。”
  名园的暖气开得足,陆宴辞嗓子有些干哑,“桑染哥。”
  桑染不咸不淡瞥她,“冷不冷?”
  “车里不冷。”
  “外面冷,披个外套。”他长辈训导的口吻,“女孩子体弱。”
  分不清是真关心还是做戏给周夫人看,陆宴辞稀里糊涂的点头。
  “关系没定,我不让她过来见您了。”桑染往回走,周夫人停在4号包厢门外,和那姑娘一墙之隔。
  姑娘没出来,周夫人同样按兵不动。
  双方父母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事业上有交集,成了皆大欢喜,假如没成,日后有合作了,只当没有相亲这回事儿,是初次认识,省得女方尴尬。
  叶太太在包厢里听到动静,马上出门迎接。
  市里的各种聚会,无论是官太太或者富太太,全部以周夫人为中心。
  周夫人的交际网是固定的,2、3个二流阔太捧着1个一流的,再围绕着十几个三流的,负责端茶倒水调节气氛,一流的永远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位置。
  至于和周夫人平级的夫人,基本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除非陪丈夫出席,不得不逢场作戏,否则是王不见王。
  其实叶家也算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但缺个有权的,叶太太的地位自然不如周夫人显赫。
  圈内默认的潜规则:称呼“夫人”的,是权大,称呼“太太”的,是钱多。
  陆宴辞站在门口,清冽的男人气息被走廊的风吹进来,丝丝缕缕涌动着,她坐立不安。
  片刻,桑染返回3号包厢。
  叶太太亲手挪开椅子,等周夫人坐下,认真打量陆宴辞,“禧儿是吧?”
  陆宴辞小幅度鞠了一躬,“叶阿姨。”
  叶太太打量她许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有背景的男女相亲,会互相摆架子,不愿被拿捏住。
  “柏南临时有会议,实在抽不出空,他委托我道歉。”叶太太将照片搁在桌上,“我带了他的照片。”
  周夫人见过叶家的大公子,陆宴辞没见过。
  的确仪表堂堂,和桑染的气质相近,又略有区别。
  叶家大公子当过陆军作战兵,常年训练皮肤晒得健康的蜜色,发茬剃得很短,深色系的皮面大衣,炯炯有神望向镜头。
  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钢铁纪律的做派。
  是硬汉挂。

  “柏南?”男方放了鸽子,周夫人已经不高兴了,结果名字都不对,“不是小公子柏文吗?”
  叶太太很坦然,“怪我没问清楚,我小儿子柏文有女朋友了,大儿子柏南是单身。”
  周夫人神色凝重,“我记得他去年订婚了。”
  “是订过婚,女方的长相学历什么都好,可惜是私生女,她母亲死了才认祖归宗的。叶家一开始蒙在鼓里,后来了解内幕了,退婚了。”
  叶太太提起那段婚事,一脸的不悦,“外室上不得台面,私生女只能配私生子,配不上原配的子女,这是规矩。”
  陆宴辞在一旁清洗茶杯。
  豪门有鄙视链,私生子女是垫底的,一些传统的高门大户宁可娶平民女,不娶私生女,家风不正。即使嫁娶,也不办婚礼,不入族谱,要多轻视有多轻视。
  叶家有得是钱,不在乎钱了,在乎名声,儿媳的门槛儿必须是原配的女儿。
  “柏南和禧儿相差十岁...”周夫人有顾虑,“他比桑染还大一岁呢!”
  叶太太不甚在意,“我先牵个线,聊不聊得来是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禧儿确实是独生女,但她的情况...”周夫人欲言又止,“叶董同意吗?柏南毕竟是长子。”
  叶太太品了品茶香,“我和老叶没意见。”
  周夫人察觉到关键,“那柏南呢?”
  “他的婚姻叶家做主。”
  陆宴辞斟完茶,乖巧落座。
  长子、长媳、长孙,是豪门最尊贵正宗的一脉,将来要继承家业,必然千挑万选门当户对,她是不够格的。
  叶太太捧高她的唯一原因,是冲周家。
  又摸不准她在周淮康夫妇心中的分量,所以大公子没露面,叶太太打头阵,探个底细。
  “禧儿,改日和柏南见一面?”周夫人试探她口风。
  陆宴辞抿了抿嘴角,不好明着拒绝,显得太不识抬举,“我平时上课实习,没有休息日,怕耽误了叶先生...”
  “你几点下课,在哪上班,柏南如果有空,他可以去接你。”叶太太笑着,又将话题抛给周夫人,“禧儿模样好,你们两家又有交情,为什么没考虑她当儿媳?”
  仿佛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住她,陆宴辞猛地坐直。
  周夫人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赶紧挥手,“禧儿是桑染的妹妹,从小看她长大的,桑染没那念头。”
  陆宴辞蜷了蜷手指,却僵得厉害,几乎无法弯曲。
  耳畔反反复复回荡着——他没那念头。
  她也知道。
  可多多少少刺疼了一下。
  万幸。
  她及时刹车,回归原位。
  没有陷得太深。
  席间陆宴辞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后背凉飕飕的,像在火堆里滚了一遭,又在冰窟窿里泡,一阵冷一阵热的发毛。
  她望了一眼对面包厢,桑染很绅士帮女人剥了鱼刺,鱼肉完整放在餐盘里,女人笑得温顺,他夹什么菜,她吃什么。
  在尽力迎合他。
  他也专注。
  陆宴辞松了口气,是自己太敏感了。
  桑染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别人。
  陆宴辞吃到一半去了包厢内的洗手间,再出来时多了一个人,秦商。
  秦商是体育特长生,学校数得上名号的富二代,陆宴辞和两个同学在他家的企业实习,秦家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不过到周家面前,照样卑躬屈膝的。
  他们那圈子的顶层富商,都没资格混周家的圈子。
  秦商怔怔地发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陆宴辞,搞不明白身份也没敢贸然打招呼。
  “秦家的工厂做得不错,我有印象。”周夫人忽然和他说话,他仓促回过神,胳膊肘撞了陆宴辞胸口。
  陆宴辞正要倒茶,一壶茶水泼在了衬衫的前襟上。
  “没烫到吧?”周夫人皱眉。
  “没有,水是温的。”她拿了纸盒,背过身去收拾。
  周夫人最不喜欢毛躁冒失的年轻人,表情不大好看。
  衬衫薄透,水浸湿后,内衣的半弧形状和颜色若隐若现。
  陆宴辞环抱手臂遮掩。
  一名服务员这会儿悄悄走进来,半弯着腰,“周先生吩咐我送衣服。”
  她错愕,身体后仰看对面。
  桑染也去了洗手间,刚坐下,端着一杯红酒,一口没喝,只摇晃着,女人聊爱好和留学经历,他时不时回应,不热情,不冷场,异性之间很舒服的分寸。
  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陆宴辞。
  真不晓得他怎么发现她胸口湿了的。
  衣服是马甲工作服,陆宴辞系上扣子正好挡住春光乍泄的部位。
  “周先生委托我捎一句话。”服务员俯下身,附耳,“祝您相亲成功。”
  陆宴辞一咯噔。
  挺好的一句祝福,听上去阴森森。
  别有深意似的。
  “周夫人。”秦商态度讨好,“我父亲也在名园应酬客户,我喊他上楼敬杯酒?”
  “不用了。”周夫人没正眼瞧秦商,直接戳破,“为了竞标是吧?选择哪家工厂合作,有正规的流程,桑染现在有约会,你不要去找他了。”
  秦商讪笑,一番客套后,尴尬离开了。
  他前脚走,陆宴辞后脚接到系主任的电话,让她迅速回学校。
  湿透的衣襟基本晾干了,她把马甲交给那名服务员,小声对周夫人解释,“周阿姨,学校有课,我请不了假。”
  男方不在,这顿饭吃得也毫无意义,周夫人没留她。
  陆宴辞走出包厢,电梯门凑巧刚关,她一溜小跑摁住按钮,门又缓缓拉开。
  桑染立在一束白灯下。
  他不太平易近人,气场有几分阴郁。
  纵然在那里不言不语的,也足以令人敬畏,移不开眼。
  陆宴辞顿住。
  完全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结束约会的。
  桑染目光掠过她,“你上不上?”
  她迈步进去。
  密闭的梯厢空气不流通,全是桑染的味道。
  “谈得顺利吗。”他出其不意开口。
  陆宴辞心情不佳,低音细语的,“男人没来。”
  “不满意你?”
  她凝视电梯门上的影子,“你满意相亲对象吗。”
  “一般。”
  陆宴辞不吭声了。
  桑染对生活中的一切要求苛刻,他满意的少之又少,只有一般和不满意。
  达到一般,十有八九能继续发展了。
  “恭喜了。”她憋了半晌,憋出三个字。
  桑染双手插兜,也从电梯门上凝视她,“约了下一次?”
  “嗯。”
  “叶家主动的?”
  谈不上谁主动,这次没见成,出于礼貌,肯定要再约。
  陆宴辞说,“顺其自然约的。”
  “看来你挺满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桑染声音夹杂了微不可察的寒意。
  电梯到1楼,陆宴辞先出去,他在后面问,“穿牛仔外套的男人是?”
  她驻足,“是我同学。”
  大厅的球状彩灯旋转着,霓虹洒在桑染的脸上,他嫌刺眼,偏头躲开。
  “叶柏南比他弟弟更出众,你跟了他,算是上嫁。”

  上嫁。
  普通家境的女人,上嫁比平嫁、下嫁,确实要光鲜幸运得多,起码是一条跨越阶级,改善生活的捷径。
  人往高处走。
  羡慕的大有人在。
  陆宴辞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叶家的大公子三十岁没结婚,眼光一定高,嫁不嫁不是我一厢情愿的。”
  电梯门只剩一道窄窄的缝隙,她忍不住抬眼。
  桑染俊朗周正的眉目在光影里,深沉,又凛冽。
  下一秒,门彻底关严。
  ......
  陆宴辞是和周夫人坐一辆车来名园的,周夫人没走,车也要留下,她打了出租赶回学校。
  办公室除了系主任,钟雯也在,靠着墙角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相。
  陆宴辞进门,还不服气地瞪了一眼。
  她心下了然。
  谣言传到系领导的耳朵里了。
  “主任。”陆宴辞面不改色,“我没傍大款。”
  “你当然不会了!”系主任和蔼可亲的态度,“是钟雯误解了,你的品性我了解,你大学甚至没谈过恋爱吧?任课老师们对你评价很高的。”
  系主任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充当和事佬,“陆宴辞啊,你受委屈了,系里给钟雯严重警告处分,全校通报批评,行不行?”
  陆宴辞没反应。
  系主任喝了一口水,“实在不行,只有开除她了,毕竟影响是很恶劣。”
  钟雯恨得咬牙切齿的,迫不得已哽咽着道歉,“咱们三年的室友了,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
  场面搞得陆宴辞进退两难。
  钟雯在金融系纯粹是混个本科文凭,现在的大豪门小豪门很看重学历,金融贸易专业对男方生意有帮助,容易嫁,钟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开除,豪门梦便碎了。
  陆宴辞死咬不放,万一真的开除钟雯,她校外的狐朋狗友不是好惹的。
  多多少少是个麻烦。
  “通报批评吧。”
  钟雯走后,陆宴辞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主任,有谁找过您吗?”
  系主任搓了搓手笑,“有。”
  大学里乱七八糟的感情闹剧,一天一个样儿,校领导根本懒得管,宿舍四个人,三个群,总有勾心斗角的地方,除非折腾太大,有大人物出面问责,才会调查。
  “周先生的助理中午来学校了。”系主任不由刮目相看陆宴辞,“你父亲以前是周家的司机?”
  果然是他派了助理平息这场风波。
  其实桑染自己的面子足够了,系领导肯定会卖他人情,他舍近求远搬出周家这座大山,无非是不愿和她扯上私人关系。
  他十有八九是为结婚做准备了。
  陆宴辞回到寝室,钟雯在发礼物。
  “我男友从国外买的,欧美版和国内版不是一个版本,专柜买不着。”钟雯装没看见她,大声嚷嚷,“买了一只鳄鱼皮的爱马仕,比陆宴辞那只贵——”
  安然分到一瓶鱼子精华面膜,另一名室友分到面霜,钟雯右脚翘在书桌上,涂着CL的指甲油,阴阳怪气,“陆宴辞回来了呀,这么贵的护肤品你没用过,我不送你了啊。”
  “我不需要你送。”陆宴辞端着盆,去水房洗衣服。
  当初程父活着,她不缺好东西,周淮康夫妇对司机、保姆一贯大方,即使程父死了,周家也没亏待她,母亲的疗养费她没能力负担,只能倚仗周家,至于其他的,是她自己不要的。
  走到水房门口,陆宴辞听到两个外语系的女同学在议论钟雯道歉的事儿。
  “她敢不道歉嘛?陆宴辞的干爹可厉害了,是货真价实的富一代,钟雯的男友只是富二代。”
  “岁数很大吧?”
  “一个糟老头子...”
  “追陆宴辞的那么多,她偏偏想不开傍老头子,又胖又丑她也下得去嘴...”
  陆宴辞把塑料盆重重扔在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水花四溅,砸得女同学后半句没讲出口,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开。
  她早知道钟雯手段阴险。
  表面假惺惺认错,背地里宣扬自己冤枉,博取同情,顺便给她拉仇恨,孤立她。
  不过好歹是道歉了,对钟雯是极大的羞辱了。
  因为第二天要去北航集团,陆宴辞一夜睡不安稳,这些日子她和桑染碰面的次数太频繁了。
  越频繁,越悸动,越会偏离轨道。
  秦商得知部门经理是带着她,主动提出要去,于是陆宴辞变成了秦商的临时助理。
  “你那天为什么在周夫人的包厢?”
  秦商开车很野,陆宴辞牢牢抓住安全带,“周总工捐赠了舞蹈室和图书馆,系主任让我去感谢周夫人。”
  反正秦家和周家不熟,周家挺瞧不起秦家的,陆宴辞说什么都行,秦商无从查证。
  见桑染要提前预约,前台小姐根据对方的实力排队,实力强的,预约一个好时间面谈;实力一般的,趁着桑染休息,抽空交谈几句;实力差的约不上。
  秦商预约了午休的十分钟。
  不是什么好时间。
  而且比较紧迫。
  “阶级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一两代人的努力跨越不了。”秦商垂头丧气瘫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自言自语,“周家是不是有红色背景?”
  陆宴辞检查了最后一遍资料,核对市场数据,十二点整,桑染准时准点出现。
  他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高管簇拥着从会议室出来。
  这是陆宴辞第一次见到桑染在公司的模样。
  精英,威严,霸气。
  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纽扣系到咽喉的下一寸,庄重的熟男风从他的每一颗毛孔渗透出,撩拨得人眼热。
  他的冷峻内敛是骨子里的,连睡着也这样。
  桑染的睡相比女人还斯文好看。
  陆宴辞的位置很显眼,桑染也发现了她,脚步稍稍停顿,没有理会。
  “周总工!”秦商上前拦住他,“我们万利公司预约了。”
  桑染有过目不忘的好眼力,认出他是名园穿牛仔外套的男人,“陆宴辞老板的儿子?”
  “是我!”秦商受宠若惊,随即又疑惑,“您认识陆宴辞?”
  “认识。”
  “不认识。”

  分秒不差,却是不同的答案,秦商更疑惑了。
  桑染意味不明瞥陆宴辞,“我母亲提过她。”
  秦商一心扑在竞标上,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控制不住的兴奋,“周夫人很喜欢陆宴辞。”
  “是很喜欢。”桑染往电梯的方向走。
  秦商紧随其后,高管专用电梯已经上到2楼,16层到顶,桑染没有等下一部,而是乘坐员工电梯。
  一大群员工在里面,去8楼食堂。
  秦商护在陆宴辞的左后方,替她挡住拥挤,桑染站在右前方,员工纷纷和他打招呼,可没一个人敢开玩笑。
  打过招呼,噤若寒蝉。
  上至董事,下至员工,几乎都畏惧他。
  电梯在5楼停了一次,有员工下去,挤出的瞬间,陆宴辞感觉皮肤一凉,她低头,是桑染的腕表蹭了她一下,彼时他手背粘着她的胳膊。
  陆宴辞眉骨一跳,悄悄掀眼皮。
  桑染若无其事,侧着身。
  他下颌淡淡的青色底,眼尾没有细纹,大约是不爱笑的缘故,周家男人不显老,周淮康也比实际年龄年轻个七八岁,陆宴辞在新闻上看到周淮康的镜头,总是精神矍铄。
  家族遗传的好基因。
  顶楼的走廊墙壁上挂着北航集团所有高管的简介,总工程师一共有三位,桑染居中,是唯一一位三十五岁以下的常务董事。
  履历业绩罗列了一长串:物流货机零件的主设计师,民航机型开发组的组长,大型软件工程的创始人。
  陆宴辞一言不发,攥着资料夹。
  桑染的办公室在尽头,宽大的落地玻璃罩了一扇百叶窗,他拉开办公椅,解了一粒西装扣,开始签文件。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他做,格外有味道。
  是一股有辨识度的,张力的磁性。
  “坐。”
  秦商坐在他对面,“09年北航集团和万利合作过。”
  他签署着手头的加急文件,像听了,又像没听。
  “合作了五年半,我们万利制造零件的质量绝对信得过。”秦商小心翼翼套近乎。
  “我17年才任职。”
  言下之意,09年之前的厂家是上一任总工程师的合作方,与他无关。
  不买账。
  秦商忍住尴尬,“方便请您吃饭吗?”
  “最近忙,有话在这里说。”
  一锤定音。
  秦商扭头,朝陆宴辞眨巴眼。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一边递上资料一边介绍公司的情况,“万利有流动资金一千八百万,两个工厂,员工一百七十人,生产零件的高级技术员...”
  “投标了吗?”桑染直接打断她。
  “投了。”
  “等董事会的评估结果。”他公事公办的口吻。
  陆宴辞再次陷入一言不发。
  桑染什么性子,万利不清楚,她太清楚了。
  就算女朋友、老丈人轮番求他开绿灯,他未必答应。
  何况她。
  什么关系都不是。
  桑染最反感这个。
  “周总工,十分钟到了。”秘书敲门提醒。
  秦商无奈,桑染这一关是撬不松动了,凭实力竞标,万利不占优势。
  注定要陪跑。
  “周总工,告辞了。”
  秦商先出去,陆宴辞正要跟上,桑染喊她,“有其他事吗。”
  她一愣,“没有。”
  桑染抬起头,慢慢吐出四个字,“只为竞标?”
  陆宴辞嗯,“你要不要再看看万利的具体...”
  “放下。”他又打断,眼底虽然平静得无波无澜,可语气不大好。
  陆宴辞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他了。
  她将资料夹放在办公桌,桑染目光随着她,“招标有公开的流程,少动歪脑筋,你在实习公司就学会这套人情交际了?”
  陆宴辞没出声。
  他收拾桌上的文件,摘下大衣,“我下午去外地,一起下楼。”
  桑染为期一周的出差,处理分公司业务。
  到达一楼,秦商的车在,人不在。
  陆宴辞打开微信,他发了消息,去隔壁底商的便利店了。
  “小禧长高了啊,有1米65了吧?”
  突如其来的点名,陆宴辞转过身,“胡伯伯。”
  这位胡伯伯是桑染的老师,航空领域的专家,领国家津贴的,现在是北航集团的特聘研究员。
  桑染22岁进入北航担任工程师就是他举荐的。
  “她最多1米6。”桑染打量陆宴辞。
  “1米64.3。”她一字一顿纠正。
  桑染笑,“是吗?长得挺高。”
  胡伯伯感慨岁月匆匆不饶人,“我记得小禧14岁时又矮又瘦的,如今出落成水灵的大姑娘了,桑染,你也而立之年了。”
  桑染没表情,更没搭腔。
  秦商这时从大门外跑进来,买了一瓶牛奶,藏在棉服的口袋里暖着,“你爱喝的红枣口味。”
  他一直追陆宴辞,追了一年了。
  陆宴辞心里有数。
  秦商这人不坏,地主家的傻儿子,再喜欢她也没动手动脚,部门员工经常在酒桌上谈合同,难免遇到不三不四的客户,他亲自通知“男人婆”经理,尽量别安排陆宴辞去应酬。
  陆宴辞不讨厌他。
  但没给过他回应。
  “我不喝。”陆宴辞没接。
  秘书拎着行李箱下来,桑染和胡伯伯道完别,阔步走出大堂。
  秦商拿着那瓶奶和陆宴辞推来推去,陆宴辞快烦了,桑染的司机在台阶下叫她,“程小姐,周总工请您上车。”
  “坐周总工的车?”秦商诧异了。
  这可是红旗L9,普通人摸一下的命都没有,包括上亿资产的秦家,妄想买红旗L9,也是可望不可及。
  司机不理会秦商,只盯着陆宴辞。
  她始终没动。
  车窗降下,桑染脸上是官方的浅笑,一种上位者的碾压,“秦公子,我在审核万利的竞标书,需要员工讲解。”
  秦商以为柳暗花明有了希望,激动催促着陆宴辞。
  她没办法,绕到副驾驶,和桑染一前一后。
  “程小姐,您坐后面。”司机在驾驶位示意她。
  陆宴辞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座的男人,他膝盖上摆着万利的资料,似乎真的打算给万利一个争取的机会。
  她下车,坐进后座。
  刚坐稳,桑染开口,“你如果想嫁叶家,在外面注意分寸,叶家眼里不揉沙子。”
  陆宴辞偏头看窗外,“我和秦商私下没接触。”
  桑染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过度。
  车驶过东江大桥,桑染的手机屏幕亮了。
  来显是女人的名字。
  关靓。
  陆宴辞模糊记得她声音,桑染在名园相亲的姑娘。
  “你能接我一趟吗?我在妇产科医院。”
  车厢安静,手机的音量又大,陆宴辞听得一清二楚。
  妇产科医院。
  男女之间很微妙的场所。
  估计是桑染见面之后不温不火的,太吊胃口了,女人添一把火,试图最快拿下他。

  陆宴辞望着窗外的街道,灌入车窗的风将桑染短发吹散,额头有零碎的发丝,改动了发型整个人不那么硬朗成熟了,清俊松弛了许多。
  “我下午出差。”他言简意赅。
  女人不死心,“去机场吗?”
  “高铁站。”
  “去车站路过妇产科医院。”
  女人的态度很明显了,桑染不去接一趟是他不绅士了。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有资格和周家攀亲,即使不如周家,娘家也至少有三、四套房子,几辆百万级的座驾,不缺车接送。
  无非是见面的借口。
  男人但凡有意思,不能戳破。
  “我派一辆车去接你。”桑染似乎故意吊着女人,依然没上钩。
  他越是难搞,越是激发女人的战斗欲,越要搞定他。
  “我不认识你的司机,我怎么上车?”女人那边是接连不断的鸣笛声,“我拍了片子,多囊,要吃一段时间的避孕药调理。”
  陆宴辞的气息渐渐絮乱了。
  多呆一秒,都是如坐针毡。
  桑染挑美女的眼光毒,周夫人挑儿媳的眼光毒。
  这个关靓的言谈举止,的确不够端庄得体。
  略放荡了。
  暗示桑染自己在吃避孕药,弦外之音是现阶段上床可以不戴套。
  既舒服尽兴,又没有怀孕的负担。
  对男人而言,这种邀约赤裸又火辣。
  桑染不知是不是动摇了,没有说话。
  陆宴辞拍了拍驾驶椅,朝司机比划口型下车,麻利解开安全带。
  电话挂断,桑染拽住她,“现在停不了车。”
  她执着下去,“我回公司,和医院不顺路。”
  拽的力道大了,陆宴辞手腕禁锢出一圈红痕。
  她肤白,桑染也白。
  一红一白的视觉。
  糜艳又破碎。
  他拇指的指腹轻抚那片红色,“约了哪天?”
  陆宴辞明白,他问第二次相亲约的哪天。
  “周阿姨和叶太太在商量。”
  “心甘情愿吗。”
  她心底波动,面上仍旧平静,“周家养了我八年,周阿姨的安排是好意。”
  这八年,是周家顶住了压力救济她们母女,当初程父自杀,周淮康也接受了调查,因为是他的司机,尽管被牵连,周家自始至终没埋怨她。周夫人是真心实意为她好,趁着周家如今风光,她有底气选一选,老一辈总觉得结婚是归宿,有个家庭才踏实。
  “倘若你不愿意,不是没有办法。”
  陆宴辞默不作声扯弄着制服西裤。
  “那件事考虑好了吗。”他又问了一句。
  她一恍惚,“哪件事?”
  桑染嗓音深沉又性感,表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男人面对女人、面对猎物的表情。
  那夜之后,这层窗户纸一直似捅非捅的,有暧昧,有火花,更多是谨慎克制。
  他这样直白,陆宴辞不由自主攥紧手。
  “我答复过你了。”
  桑染原本就没笑,眼里的温度彻底冷了。
  “周先生,停吗?”司机回头询问。
  陆宴辞瞟了一眼后视镜,秦商的白色奔驰在尾随。
  “我下车。”
  他耐心所剩无几,吩咐司机靠边。
  推车门的刹那,桑染脸部肌肉紧绷,极为沉重的阴郁感,“陆宴辞,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她抬眸,玻璃上映出他深隽的眉骨,桑染是骨相比皮相更优质的男人,历经岁月沉淀,会像陈年的白酒,越品越浓烈,入心入肺回味无穷。
  可惜,这坛酒未来属于任何女人,都不属于她。
  “嗯。”
  她坐上秦商的奔驰,红旗L9在原地停了片刻,一踩油门驶离。
  “谈成了?”
  陆宴辞摇头,“没谈。”
  “那周总工让你坐他的车干什么?”
  她不吭声。
  秦商年轻气盛,从小被秦家宠坏了,一股脑儿的气炸了,怀疑桑染耍他,耍万利,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我低声下气攀交情,请他吃饭,他爱答不理的,周家是厉害,我秦家也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他姓周的太狂了!”
  秦商骂完,捶打着方向盘,自己先泄了气,“我爸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算是领教有多么憋屈了。桑染不愧是北航集团定海神针一样的总工程师,遇事沉得住气,不是我们这群二代子弟比得上的。”
  陆宴辞魂不守舍,全程没蹦出一个字。
  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
  秦商冷静下来,敏锐意识到陆宴辞和桑染之间的气氛别别扭扭的。
  他仔细观察陆宴辞,那一丝清纯倔强少了,多了一丝小女人的风韵,娇不娇、媚不媚的,透着撩人心弦的味道。
  秦商猛地一震。
  他可不是未经人事,相反,他谈了十多个女朋友,燕瘦环肥一应俱全,为了追陆宴辞,这一年才守身如玉。
  女孩到女人的变化,瞒不过他眼睛。
  秦商刹车,扣住陆宴辞肩膀,“你谈恋爱了?”
  陆宴辞一抖,秦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朵花,已经有男人捷足先登,采下枝头了。
  “周总工?”
  “不是!”陆宴辞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秦商闻言,松了手。
  他是太气愤了,失去理智了。
  陆宴辞是单亲家庭,母亲躺在疗养院半死不活的,桑染出身勋贵家族,八竿子凑不到一块,她哪里沾染得到他?
  秦商重新发动引擎,语气忧伤,“小禧,我不计较你和别的男人谈过,但我计较你以后和谁谈,你能和他们,为什么不和我呢?”
  他说了什么,陆宴辞根本没听,她衣服下满满一身的汗,手脚都软了。
  果然男女的事儿,纸包不住火。
  隐藏得再深,照样有迹可循。
  周夫人那样精明,早晚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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