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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全文(姚禹梦赵寅磊)完整版阅读-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全文无删减版

姚禹梦赵寅磊 著

都市已完结

医路维和赵寅磊是著名作者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里面的主人公,相比同类小说更有知识性,更有真实性。全文更多的是对未来客观的猜想,很有理论性。那么医路维和赵寅磊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  他皮糙肉厚心态极稳,是不在乎这些有可能出现的异样的审视和鄙夷的眼神的,但看到她为了保护他不被伤害所做的一切,赵寅磊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热潮。  他特意也放轻了声音,连一贯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阴性。”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好像一把破云的利剑,一下就驱散了天空中沉郁多时的雾霾。  “真的?!太好了!”姚禹梦积压了一个多月

状态:已完结   作者:姚禹梦赵寅磊   12.74万字更新:2024-04-03 09: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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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维和赵寅磊是著名作者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里面的主人公,相比同类小说更有知识性,更有真实性。全文更多的是对未来客观的猜想,很有理论性。那么医路维和赵寅磊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  他皮糙肉厚心态极稳,是不在乎这些有可能出现的异样的审视和鄙夷的眼神的,但看到她为了保护他不被伤害所做的一切,赵寅磊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热潮。  他特意也放轻了声音,连一贯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阴性。”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好像一把破云的利剑,一下就驱散了天空中沉郁多时的雾霾。  “真的?!太好了!”姚禹梦积压了一个多月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节选在线试读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7章 免费试读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手术正式开始。
  秦少阳对这次的手术格外重视,不像之前手术时那样只是悠闲地坐在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全麻机器上各种仪器传过来的血氧、血压、心电监控数据就能圆满完成任务。
  他站在手术区,守在机器旁,密切关注着所有可能出现的异常动向,生怕听见机器传出乌拉乌拉的报警声。
  忽然间,随着一股异常量大的出血,病人的血压一下子就降到了九十/六十毫米汞柱以下,病人随时可能存在生命危险。
  这是之前靳宇和姚禹梦做过应急预案的情况之一。
  靳宇作为主刀医师果断采取了纱布填塞、压迫、缝扎等方法控制住出血,麻醉医师秦少阳也配合默契,加快补液,最终化险为夷稳定住了病人的血压。
  手术继续进行,靳宇用超声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巨大的肿瘤后侧和后腹腔脏器分离,因为肿瘤的体积太大形成了视觉盲区,他根本看不到手术部位,只能完全凭借手感,采取盲切的办法对肿瘤进行切除。
  汗珠不停地从他的脸上沁出,手术室的巡回护士是一个身材矮胖的非洲女士,她不停地踮着脚凑过身子帮靳宇擦汗,弄得自己也大汗淋漓却顾不上擦。
  手术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这时又发生了意外,洗手护士不知道是因为刚参加工作不久动作还不熟练还是因为手术时间太长有些劳累,给靳宇递一把新剪刀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他的手指。
  看见血流出来的那一刻姚禹梦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小纳主任和普外科老主任的那张合影。
  虽然只是在照片上看见过一次,那位面色慈祥的老人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刻在了姚禹梦心上。
  他当时就是因为手术时多次被意外扎伤,最终感染艾滋病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姚禹梦的脑子嗡的一声,感觉再不采取一点行动她马上就要呼吸窘迫了。
  和姚禹梦相比,靳宇作为当事人反倒异常的镇定。病人的艾滋病检验报告就放在他的抽屉里,他记得清清楚楚病人的检测结果是阴性。
  退一万步说,即使病人是阳性,被污染的针具刺伤后HIV感染的机率也只有0.33%,这一数据是有研究结论做支撑的。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丝毫不能马虎大意,毕竟职业暴露能感染的病毒远不止HIV这一种。
  “没事没事,我来处理,禹梦你来接一下,我马上就好。”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被他镇定的语气安抚住了,连知道自己可能闯了大祸的洗手护士都暂时把眼泪憋了回去。
  靳宇把手上的超声刀交到姚禹梦手里,严格按照职业暴露的处理步骤迅速地脱去手套,然后立即从近心端向远心端挤压受伤部位,使部分血液排出,相对减少污染程度。
  之后他又拧开一瓶纯净水,用流动水冲洗伤口。
  时间有限他简单的冲洗了一下之后就拿起碘酒消毒受伤部位。
  整个流程走完之后他迅速消毒戴好手套,又回到了手术台上,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在这期间姚禹梦暂时接手了靳宇的任务,拿到手术刀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一下一下沉着冷静的继续着手术。
  所幸的是这个小插曲对手术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两个小时之后,伴随着一阵惊呼声,硕大的肿瘤成功切除。
  姚禹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想让靳宇休息一下,主动接过了缝合的任务,耐心地做好每一项收尾工作。
  一场手术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顺利完成了。
  当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到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的家属耳朵里,那些带着泪水的笑容一下子就抚平了整个团队所有人的疲惫。
  站了足足七个小时的姚禹梦僵硬地走在路上,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不会打弯了。
  心理上的疲倦会被成就感抚慰,身体上的劳累只能靠休养才行。
  回到办公室,她连手术帽都没来得及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水。
  过了一小会儿,靳宇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一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姚禹梦顾不上尖叫抗议的腰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靳宇旁边一脸担忧地问:“师兄,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儿,小伤口。”靳宇罕见得连声音中都透着疲惫,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对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知道这种情况在外科手术中很常见,姚禹梦还是笑不出来:“看见血出来的时候我都懵了,幸好这个病人艾滋病检测没问题,不然还要吃好几天阻断药。”
  “禹梦,要这么说你这次可让我刮目相看了,当时我可没看出来你有一点紧张害怕之类的,差点以为你一点也不关心你师兄我呢!”
  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看来靳宇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什么事儿了。
  “怎么可能,我现在想想还后怕呢!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姚禹梦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她又坐回椅子上,说话也带了一点懒洋洋的腔调。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娇嗔,和姚禹梦平时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靳宇听到后一下来了精神,他坐直身体,正准备开口,一位当地的护士匆匆跑了进来。
  “医生,急诊来了一批伤员,全部都是外伤,人手不够了……”
  “走,有什么情况边走边说!”靳宇打断了她的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姚禹梦跟在后面也急匆匆地往急诊室跑去。
  姚禹梦和靳宇两个人一路小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已经站了一整天的人。
  “怎么会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外伤的患者?”姚禹梦问护士,想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好像是两个村子械斗,被刀砍伤的。”护士平平无奇的语气好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似的。
  怕姚禹梦不理解,她又解释了一句:“这个季节是旱季,很多村子都会因为争抢水源打架。不过这次可能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也从没见过一次送来这么多人,而且还是维和警察把人送来的。”
  听到维和警察,在姚禹梦心里这件事的严重性一下就提高了一个等级,不知道来的人里面会不会有赵寅磊。
  上一次从蒙特纳村回来之后,她查看了手机微信。
  面对像小朋友写的检查一样的留言,赵寅磊也像老师一样,回给她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回复的时间是半夜三点。
  想起那天他逐渐融入夕阳余晖的身影,姚禹梦既希冀着能见他一面,又自私地不想他参与到阻止集体械斗这样危险的事情中去。
  眼看着急诊室就要到了,姚禹梦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赶走脑袋里纷纷扰扰的各路想法,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此时的急诊室里,伤者的呻吟声,医生的问话声和警察维持秩序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吵闹。
  十几个伤势较轻的伤者正被护士带走分流去别的房间做简单的处理,伤势重的人大概有五六个,已经把急诊室所有的病床都占满了。
  看到姚禹梦和靳宇过来,急诊科的主任终于肉眼可见如释重负地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身体。
  “靳医生,姚医生,你们来了太好了!”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寒暄,他说着话就给两个人每人分配了一个重伤患者。
  姚禹梦和靳宇话不多说,也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姚禹梦负责的这位伤员身上有一些细碎的小伤口,这些没有大碍暂且不提,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在头部,头皮严重撕裂,伤口又长又深但创面比较平整,看起来像是被刀之类的利器划伤的。
  姚禹梦给将伤口加压包扎止血,进行清创缝合术。
  护士做术前准备,帮伤患备皮,剃光了裂口周围八厘米以内的头发。
  姚禹梦用注射器给伤口周围做了局部麻醉,用灭菌注射用水冲洗伤口,然后用镊子夹住医用棉球反复洗刷干净创部和周围的头皮,彻底清除可见的毛发、泥沙及各种异物。
  之后她又夹起一片灭菌干纱布拭干创面,用碘酒消毒伤口周围皮肤,对活跃的出血点使用止血钳钳夹的方法暂时控制,待清创时再一一彻底止血。
  随后她由外及里分层清创,创缘因为是刀伤的缘故非常整齐平整,她略微修剪了一番又仔细清除残存的异物和失去活力的组织,之后就开始缝合帽状腱膜和皮肤,由于伤口较大,缝合后又做了低位戳口,置引流条。
  姚禹梦缝得仔细又迅速,很快就完成了手术。
  术后她交代护士对伤患进行抗菌治疗并预防性肌肉注射破伤风抗毒素。
  处理完伤患,姚禹梦又急急忙忙赶回急诊室,想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急诊室的人少了很多,一下子就恢复了平时的秩序,看样子伤员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姚禹梦在门口站定,终于有时间调整一下因为走得太快而有些紊乱的呼吸。
  没想到这一次,她一眼就在急诊室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寅磊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靳宇正站在他身前低着头,好像在做什么检查。
  姚禹梦一惊,他受伤了?
  她快步走到靳宇身边,有些着急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说着话关切的眼神就钉在了赵寅磊身上。
  看到赵寅磊好好地坐在那里,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靳宇正在给他处理的也只是手指上的几处划伤,姚禹梦才感觉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勒住脖子的绳索放松了一下,紧张到冰凉发抖的手也慢慢感受到了温热血液的流通。
  从一进急诊室的门开始,她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赵寅磊身上,虽然问话是对靳宇说的,可是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在靳宇身上停留,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靳宇此刻阴沉的表情和紧蹙的眉头。
  “赵警官伤口不严重,这个没什么问题,但是刚才那几个伤势比较重的伤员一半儿的HIV检测都呈阳性,赵警官和他们有过接触,很大可能已经职业暴露。好在他当时戴着警用手套,手上的伤口比较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靳宇一边说,一边给赵寅磊的伤口做包扎。
  “我已经挤出损伤处的血液,完成了碘伏消毒,初步评估这次至少属于二级暴露,需要吃二十八天的阻断药。”他细心地粘好最后一块医用胶布,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姚禹梦。
  “禹梦,禹梦!”靳宇见姚禹梦呆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反应,用胳膊肘戳了两下她的胳膊。
  姚禹梦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一听到HIV阳性,她的耳朵里面就轰的一声炸了,之后她感受到的只有震耳欲聋的尖锐耳鸣,根本没有听见靳宇说了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好像就站在万丈悬崖边,腿已经软的支撑不住脚却偏偏像被灌了铅似的一丝一毫都挪不动脚步,掉下去粉身碎骨已经是她的宿命了。
  她忍住头晕目眩后铺天盖地袭来的恶心反胃,拼命回想书上写着的职业暴露后极小的感染率,又安慰自己阻断药用了之后这个概率会更低,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专业医务工作者的理智,却根本抑制不住的想到再小的概率一旦发生,落在赵寅磊头上的也将会是百分之百。
  想到这里她不仅失去了知觉,也停止了呼吸。
  直到感觉到靳宇的动作,她才逐渐恢复了知觉。
  感觉到昏昏沉沉地缺氧,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辅助呼吸。
  随着新鲜空气一起冲进她身体的还有多年训练出的冷静和理智。
  她甚至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朝着赵寅磊笑了笑,考虑到有口罩挡着,她特意笑的夸张了一点,眼睛眯成弯弯的一汪月牙,让赵寅磊能够看到。
  “教官,没关系的。”话一出口捎带着一点儿哽咽,她掩饰的装作嗓子干涸,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职业暴露的感染率本来就低,阻断药虽然有一点副作用但是效果是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她转向靳宇,“你说对吧,师兄?”好像多一个医生的肯定就能让赵寅磊的心情平和一点,放松一点。
  “对对对,是这样的,我们医生也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最后都是有惊无险,顺利过关。”靳宇一番话说的诚恳,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样。
  “我知道,没关系的,你们放心。”赵寅磊终于开口说话,他的语气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了得艾滋病的可能性变得焦急或者低落。
  甚至为了宽慰面前关心他的两位医生,他特意加快了一点语速,又用一种柔和的语调说了出来,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罕见地笑了笑。
  那样子,轻松的感觉就像是在和人谈论最近的天气。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7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8章 免费试读

第18章

  姚禹梦这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肖海洋说的王牌狙击手了。
  赵寅磊的枪法准不准,这个她没见识过,不懂也不好评价,但赵寅磊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说是嚎啕大哭吧,也总得心情低落、患得患失好一阵子,直到六周、十二周、六个月、十二个月分别进行的HIV抗体检测过关了才能真正放心下来。
  他倒好,没有任何心理波动的同时感觉到医生的担忧情绪居然还能反过来安慰医生。
  姚禹梦可以打包票,就算是泰山崩于前,迅雷震于顶,她这位教官恐怕也会是现在这幅稀松平常、不为所动的模样。
  姚禹梦也不得不承认,赵寅磊的宽慰的确有效,平平无奇的几句话,三言两语的一下子就击散了消极的重重迷雾,唤醒了她脑子里的医学常识。
  先不说他感染的概率已经很低很低,退一万步想想,就算是那么微小的概率让赵寅磊遇上了,他不幸感染了艾滋病,鸡尾酒疗法如今已经很成熟,有多种方案可供选择,也能很好的控制病情,现在还有更方便服用的单片复方制剂,正常生活基本上不会受到影响。
  至于她,她一个医务工作者难道还会歧视艾滋病患者吗?
  尤其他还是因为职业暴露感染的。
  以如今医疗技术的发展速度,说不定哪一天艾滋病治愈的难题就会被科学家彻底攻破,到那时一切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了。
  想明白这些,姚禹梦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濒死的倦怠和麻木中又恢复了原有的生机和活力。
  “我去给你拿药。”想到阻断药最好能在暴露后的两个小时之内服用,姚禹梦留下一句话转过身夺门而去。
  靳宇看着姚禹梦的背影,开玩笑地和赵寅磊说:“这小丫头,工作时间不长,还没经历过这种职业暴露,吓坏了。我和她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她像刚才这样呆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样子。”
  说完他又感叹了一句:“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早上手术我割伤手,禹梦就担心了一天,好不容易七个小时做完手术又碰见你们去巡逻正好遇到械斗……”
  “你的手没事吧?”
  靳宇摇摇头:“没事,那个患者正好是HIV阴性,不然我也得和你一起吃药了。”
  正说着,姚禹梦拿着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给你,现在就吃。”她把药递给赵寅磊,又拧开一瓶水放在他手里,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吃了药才放下心。
  “阻断药会有轻重不一的不良反应,可能会导致没有食欲,还有可能出现腹泻、恶心这些,要是还需要执行任务的话请格外小心些。”姚禹梦喘着粗气,还不忘叮嘱他一番。
  “好的,谢谢。”赵寅磊看了看靳宇,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姚禹梦:“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吧?”
  “没什么事了,记得按时吃药就行,六周以后来做检测。”靳宇回答道。
  “到时候我们会提醒你,不用担心。”姚禹梦插了一句。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赵寅磊站起身,边走边把药瓶装进口袋里。
  小小的塑料瓶子落到口袋底部,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赵寅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一瞬间放慢了脚步,不过随后他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点停顿短的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要不是姚禹梦一直依依不舍的盯着他看,根本发现不了。
  难道他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一从心里冒出来就搅合的姚禹梦坐立不安,她来不及多想,只和靳宇说了一声要去卫生间,就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医院里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就差了那么几秒钟,姚禹梦跑出急诊室的时候门外已经不见了赵寅磊的身影。
  她站在楼道里左顾右盼,一点他的踪迹也没发现。
  这么短的时间人能去哪儿呢?
  姚禹梦忽然想起护士说的,械斗的人惊动了维和警察,是他们把这些伤员运送到医院里来的。
  她决定直接去门口的停车场碰碰运气。
  从医院大楼到医院门口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姚禹梦走起来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漫长。
  她急切的想要再见赵寅磊一面,甚至连见了他要说什么都没有想好,仅仅就凭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她就不惜耗光身上最后一点力量,尽一切可能努力让自己跑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可惜的是,不是所有努力都会得到回报,如果一开始的方向错了,就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终是什么也得不到,找人的时候尤其如此。
  她曾经坐过的那种写着大大的黑色字母UN的车,并没有停在医院门口。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傻瓜,弓着腰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还舍不得放弃一点希望地抬着头,四处张望。
  赵寅磊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姚禹梦就是这个样子。
  她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望着落日的方向,上半身随着呼吸的节奏快速起伏着,看起来好像那个追不到太阳的夸父。
  刚才处置械斗的时候,有一个加拿大的维和警察受伤较重需要留院观察,他刚从急诊室出来就去探望了一下这位友军同行,不过他去的时候那位警察疲劳过度已经在病床上呼呼大睡,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突发情况打乱了他们的巡逻计划,除了几位伤员之外,其他的队员们都开着车原路返回之前的巡逻路线了。
  他从医院出来,原本是打算走路回营地的,反正营地离医院也不远。
  没想到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了姚禹梦。
  他想到口袋里的东西,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她,于是就向着姚禹梦站的地方走了过去。
  一直到他走到姚禹梦身后,她还保持着那个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的姿势。
  看到姚禹梦对他走过来的动静毫无半点察觉,赵寅磊有些无奈。
  这个小朋友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是在非洲?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人都走到跟前了,这位迟钝的同学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培训课上的是挺好,看起来人也挺机灵,怎么一到要实践的时候就这么费劲,没有一点保持警惕的本能!
  “姚医生,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赵寅磊突然出声,吓了姚禹梦一跳,整个人都怵得颤抖了一下。
  她惊愕地抬起头,发现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一下子就冲刷掉了她身上所有的焦虑、沮丧和疲惫,恍然间她一下子就体悟到了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姚禹梦看着赵寅磊,玛喀提的阳光到了傍晚依旧炽烈,烈日杲杲之下赵寅磊带着一副墨镜,挡住了刺眼的光照,也挡住了姚禹梦观察他情绪的唯一窗口。
  见姚禹梦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赵寅磊以为她没认出自己,于是伸出一只手摘下了墨镜,顺手挂在了胸前的口袋上。
  他的眼睛一时之间没能适应这样充足又直接的光线,自然地半眯着,使他整个人竟然有了一种罕见的俏皮感。
  这一下就和他平时不怒自威的样子大相径庭,姚禹梦有些贪婪地看着他,试图把这样不同寻常难得一见的他永远铭刻在心底。
  直到赵寅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姚医生,你发什么呆呢?”
  姚禹梦回过神来,有些讪讪:“哦,我,我想出来走两步透透气,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碰见教官你,一时没反应来。”
  这时的她反而不敢再盯着他看,为了保持礼貌的简单对视之后,她的视线焦点就落在了他略带着轻微胡茬的下巴上。
  以她和赵寅磊的身高差,比起把头仰成一个夸张的角度盯着他的眼睛,这样也会显得更自然一些。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医院了呢,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想到他明明比自己先走出急诊室,从医院出来的却比自己还晚,姚禹梦不禁有些担心地问。
  “不是,我去病房看了看同事。”赵寅磊从口袋掏出一管绿色的好像护手霜一样的东西递给姚禹梦:“这是驱蚊霜,比一般的驱蚊产品好用一点。”
  姚禹梦神魂剧震,万万没想到他还记得之前在蒙特纳她被蚊子疯狂袭击的事情。
  她有些喜出望外地想,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开始在一点一点关心着自己。
  开心地伸手准备去接,忽然又想到这个绿色的包装看起来像军用制式,给了她之后他会不会没得用了?
  姚禹梦又果断把手收了回来,“我还有别的……”
  话没说完,赵寅磊突然往前一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抓起她的手,把驱蚊霜塞进她手里:“我还有很多,这瓶是新的。”
  他的手很大,大得能把姚禹梦的手全然包裹在里面;他的手也很热,烫得姚禹梦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滚烫地灼烧。
  他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手指上还带着茧,虽然只是一下极其短暂的触碰,姚禹梦还是记住了这双手的每一个小小的细节。
  “谢谢教官。”她微笑着抬起头,勇敢地看向赵寅磊的眼睛,在他那双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渺小但坚韧。
  面对她天真纯净的像孩子一样无辜的黑色瞳仁,看着她右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想起刚才靳宇说的七个小时的手术、工作中如影随形的感染风险,赵寅磊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怜惜。
  一滴汗从姚禹梦的额头上沁出,经过她的眉骨,滑过她的眼尾,顺着脸颊一路向下,赵寅磊克制住莫名其妙想要帮她擦掉汗珠的冲动,看着那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沿着她小巧的下巴滴落下来,猝不及防地隐没在她的衣领里面。
  赵寅磊迅速移开视线,忽地感觉被一把心火烧得口干舌燥。
  “你平时注意一点,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在外面的时候留意一下附近的人,小心没大错。”他吞下一点口水润嗓子,却是南辕北辙,远水解不了近渴。
  姚禹梦很认真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小心。”
  赵寅磊心里很明白,这些注意事项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是经过千锤百炼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对姚禹梦来说却是即便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实践起来还是会有困难的行为准则,光说不练是不行的。
  明知可能是徒劳,他也还是忍不住要叮嘱她。
  “那就好,你忙吧,我走了。”
  赵寅磊说着把墨镜戴了回去。
  作为一个狙击手,眼睛和手是他安身立命的终极法宝。
  他一向注意保护视力,电子产品能不用就不用,能少用就少用。
  无论什么任务,只要能戴战术手套他一定会戴,只是为了防止手套影响扣动扳机的手感,会截掉手套上食指指尖的那一部分。
  说起来也是点儿背,这次他偏偏伤到的就是裸露的右手食指,否则也不用吃阻断药了。
  赵寅磊刚走了两步,姚禹梦追上去叫住了他。
  “教官,阻断药副作用比较大,吃药期间要注意休息。”知道他时时以工作为重,姚禹梦说得语重心长:“这是医嘱!”
  “好,我知道了。”赵寅磊答应着转过身,刚一抬脚姚禹梦又说话了。
  “还有还有!”她眼一闭,心一横,想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赵寅磊无奈又有些好奇地转过身:“什么?”
  “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姚医生,医院的患者才这么叫我。”说完之后她的声音陡然降低,小得让赵寅磊差点没听见:“我不想让你变成我的患者。”
  赵寅磊从上军校开始就没什么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机会,这些小女生的心思他是真的不理解也搞不懂。
  称呼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代号,既然是叫别人总得让别人满意才行,这点小事在他看来完全称不上心愿。
  “那你想要怎么称呼?”
  姚禹梦顿时笑得比非洲的艳阳还灿烂,“叫我名字就好!”
  “好,姚禹梦,还有别的问题吗?”
  心愿得偿,姚禹梦紧紧握住口袋里的那支驱蚊膏,兴奋地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她摇摇头,“没有了!教官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忘了吃药。”
  看着赵寅磊转身走远,姚禹梦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她精神振奋地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朝着天上挥了挥,就像一只求雨的猴子,之后蹦蹦跳跳地往医院里面走去。
  赵寅磊走在路上,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姚禹梦手部皮肤上那种有些粗糙的手感。
  这和他想象中女孩子的手应该有的柔软嫩滑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大概是职业原因总是要不停地消毒洗手戴手套的缘故。
  他是战士,她又何尝不是?
  手里的武器不同,奔赴的战场有别而已。
  感觉走得已经足够远,他忍不住回头张望,却正好看到姚禹梦在路上蹦蹦跳跳的样子。
  赵寅磊突然间就笑了。
  不是眯一眯眼睛弯一弯嘴角那种微笑,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从基地出来之后,他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幸好认识他的人都不在附近,否则这些人一个个都得惊讶得合不拢嘴,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去了。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笑着,看着,直到那个活泼的背影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8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9章 免费试读

第19章

  时间不紧不慢地悠然而过,姚禹梦在忙碌的间隙中抬起头,倏尔间嗅到了元旦的味道,新的一年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中国医生的好口碑在玛喀提的人民群众中代代相传,每天总是有大量的病人通过各种途径辗转来到姆那瓦萨教学医院。
  医疗队的全体成员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没有了周六周日的概念,只要有需要,三更半夜爬起来去医院也是家常便饭。
  为了缓解大家的思乡之情,又赶上一次难得所有队员都没有排班的周末,王院长特地策划了冬至的聚餐活动,为表感谢,还专程邀请了我国驻玛喀提的维和警察一起参加。
  考虑到队里南方人北方人都有,医疗队准备了饺子和汤圆两种主食,虽说在热带不用考虑冻不冻耳朵的问题,但没有饺子的冬至对北方人民来说一定是不完整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一切准备妥当,大家围坐在一起准备开饭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动了每一个在玛喀提的人的心,也打乱了所有人预先的安排。
  当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好像盛夏惊雷一样的声响时,赵寅磊皱着眉,表情异常地严肃。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就第一个站了起来,正当他准备往门口走的时候,他的手机也恰好在此刻响了起来。
  “是,好的,是!”他一边回话一边继续往门口走去查看情况。
  在场的维和警察见状,也察觉出了不对,纷纷站了起来。
  几声短促有力的回答之后,他收起手机,转过身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任务的维和队员们说:“距市中心不远处发生了爆炸,目前爆炸现场情况尚不明确,急需支援。”
  任务紧急,赵寅磊说话的语速明显变快,他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几个人跟他一起行动,又让剩下的两个人留下负责援非医疗队的安全保障。
  “院长,爆炸可能造成了重大的人员伤亡,让他们两个保护你们去医院。”
  赵寅磊话音未落,王院长也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玛喀提官方已经通知姆那瓦萨教学医院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
  医护急缺,医院方面十分诚恳地希望中国医疗队的医生能够全体到岗。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我们马上就出发。”王院长斩钉截铁地回答。
  三分钟之内,原本热热闹闹欢聚一堂的冬至聚餐活动人去楼空,只剩下热气腾腾香飘四溢的食物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落寞地等待着有人来赏味。
  除了去年参与地震救援的那一次,姚禹梦还没见过这么大批量集中的伤员。
  爆炸发生在一个主要卖农副产品的集市。
  由于集市只在周六开市,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前去购物,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和地震不同,爆炸事件造成的伤害更为复杂多样,主要有爆震伤、爆烧伤、爆碎伤和有害气体中毒。
  爆震伤是爆炸伤害中最严重的一种。由于爆炸瞬间产生高速高压形成的冲击波比正常大气压大很多倍,作用于人体就会造成全身多个器官如肺脏、腹部、颅脑损伤。同时因高速气流形成的动压,也会使人跌倒受伤,甚至肢体断离。
  爆烧伤则是烧伤和冲击伤的复合伤,由爆炸时产生的高温气体和火焰造成,其严重程度取决于皮肤烧伤的程度,严重的话还有可能累及呼吸道。
  爆炸物爆炸后直接作用于人体或由于人体靠近爆炸中心,造成人体组织破裂、内脏破裂、肢体破裂、血肉横飞,失去完整形态则属于爆碎伤,甚至还有一些是由于爆炸物穿透体腔,形成穿通伤,导致大出血、严重骨折。
  爆炸产生的有害气体主要有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氮氧化合物等,这些有害气体对眼睛、呼吸道会造成强烈的刺激。一旦吸入过量,气体中毒就会造成急性缺氧、呼吸困难、口唇发绀,发生休克或肺水肿,直接导致死亡。
  除此之外爆炸产生的恐慌情绪还有可能导致踩踏,造成人员内脏损伤、窒息、骨折和软组织挫伤等身体伤害。
  无论哪一种爆炸伤,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及时抢救,否则便会极大地拉高爆炸事件的死亡率。
  急诊科的主任带队忙着在大厅里分检伤员,伤势危重的做红色标记直接送去抢救,伤势较重的做黄色标记,送急诊室处置,伤势较轻的做绿色标记,在医院大厅等候护士包扎处理。
  姚禹梦和靳宇搭档,在手术室里连着做了一台截肢手术,一台脾破裂修补术,一台烧伤清创手术,一直忙到深夜才把所有急需手术的伤者处理完毕。
  带着一身疲惫,姚禹梦走出了手术室。
  几台手术都非常成功,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平时手术后的轻松,反而皱着眉,表情异常凝重。
  她匆匆换下手术服,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又回到了急诊大厅。
  这里还有大量轻伤员在地上或躺或坐,等待着医生的救治。
  伤员的呻吟声,孩子的哭闹声,家属找人的呼喊声,医护们维护秩序地说话声响成一片,充斥在姚禹梦的耳边,她在千百次的仔细训练中练成的外科医生的手,依然稳定的发挥着她的果断与专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
  她用尽毕生所学,努力让手上的动作快一点,更快一点,只恨自己没有生出三头六臂来应对现在的局面。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是姚禹梦到玛喀提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维和警察驻扎在玛喀提的必要性。
  第二天上午,连轴转了几乎二十四小时的姚禹梦刚刚完成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就听到了一个不能算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调查结果已经发布,警方确认爆炸事件是有人提前在集市安装的爆炸物爆炸引发,属于恐怖袭击。
  当地警方已经和联合国派驻玛喀提的维和警察联合起来,共同调查案件真相及追查凶手。
  恐怖袭击的发生并未对援非医疗队的医生们产生太大心理上的影响。
  在他们决定参与援非任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玛喀提的社会秩序远没有完全恢复,在临近出发的安全培训课上,教官们展示的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流程中也包括了恐怖袭击这一条。
  在心理上他们是有面对恐怖袭击的勇气和准备的,面对陡然变得有些紧张的社会气氛,谁也没有被吓到。
  如果说刚开始面对爆炸这一种相对陌生事件他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迟疑,在维和警察的保护下来到姆那瓦萨教学医院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所有的医护们脑海中就只剩下不顾一切地救人这一个信念。
  至于个人的人身安危已经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没有怯懦和害怕,只有愤慨和惋惜。
  没有退缩和推脱,只有奉献和担当。
  亲眼看到爆炸发生后的惨状,并没有打击到大家援非工作的积极性,反而激起了所有人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
  大家不约而同地延长了每天的工作时长,都想为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玛喀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恐怖主义是全人类公敌,打击恐怖主义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
  本着“正义不会缺席,邪恶必受严惩”的原则,在联合国驻玛喀提维和警察的领导和指挥下,各方加强协调合作,采取一切措施全力追查犯罪分子,打击恐怖主义。
  姚禹梦上下班的时候都是和同事们统一行动,走在街上明显可以感觉到警察巡逻的频率增加了,原本设在外围的卡哨也在市中心安插了好几个,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了一些,剩下零星的几个也总是步履匆匆。
  气氛总体上来说还是有些紧张的。
  工作的间隙,姚禹梦常常会为赵寅磊担忧。
  他还在服用阻断药期间,遇到这么大的任务,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不参加的。
  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毅力才能扛过阻断药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同时还能够正常参加高强度的维和工作。
  知道他很忙,姚禹梦不敢打扰他,只是发了一条微信,提醒他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和姚禹梦预想的一样,这条微信并没有得到回复。
  元旦和新年就这样伴着一丝紧张和伤感的气氛悄然而至。
  大家在为爆炸中死伤的无辜群众哀悼的同时也在焦急地等待爆炸案成功破获的好消息,谁都没有心情庆祝,只是简单的一起吃了一顿工作餐。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新年伊始,维和警察那边就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历时九天,在各方的通力协作下,爆炸案终于告破,不仅抓获了案件的主犯和同谋,还查获了一批能轻易躲过X光安全检查,就连未经特定嗅识训练的警犬也难以识别的C4炸药。
  在恐怖分子暂居的小房间内看见这批炸药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炸药数量惊呆的同时,没有一个人不庆幸他们早早地破获了案件抓获了嫌疑人。
  如果抓捕行动再晚几天进行,这些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一定会找机会再次出手。
  以现场发现的炸药量,足以把这里不算繁华的市中心整个炸成废墟。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值医院开早会,办公室里一片欢腾,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释然的表情,一扫过去几天的阴霾。
  等姚禹梦开完会从办公室里出来,好消息已经借着广播传遍了整个医院,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甚至还有家属高兴地唱起歌、跳起舞来。
  沉闷了这么多天,玛喀提终于迎来了一丝新年的喜悦,与此同时,姚禹梦也终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回复。
  赵寅磊说他很好,药也一直在吃,一次也没落下。
  话虽简短,但言简意赅,回复时间也终于不是三更半夜了。
  压在姚禹梦心里的大石头直到这时才终于落到了地上。
  爆炸案告破,玛喀提的生活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和活力。
  这天姚禹梦照常出诊,却在医院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病人。
  “医生,医生!我被狗咬啦!”
  来玛喀提这么久,听到病人说这么标准的普通话这可是第一次。
  姚禹梦一抬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黑头发黄皮肤。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黑人小伙子。
  “姚医生!这么巧!”柯尔特满脸的紧张焦急,在看到姚禹梦的一瞬间,他惊喜的叫出声来。
  “柯尔特!你们都被狗咬了吗?”
  “我没有被咬,是蔡师傅。”他扶着蔡师傅坐好,表情虽有缓和,仍旧一脸担心。
  “柯尔特,这就是你老挂在嘴边上的姚医生啊!”蔡师傅看到医生是中国人,明显放松了很多。
  “你好,蔡师傅,你被咬伤多久了?”姚禹梦一边查看蔡师傅的伤口,一边问他一些基础的问题。
  “大概半小时之前吧,我处理厨余的时候看见一条流浪狗,觉得它可怜就想喂一些吃的给它,第一次放食物的时候还好,第二次伸手下去的时候它可能是感觉到危险还是怕人把吃的抢走,张嘴就咬,我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咬了。”
  “您来之前处理过伤口吗?”姚禹梦感觉伤口看起来像是已经经过了基本的清洗。
  蔡师傅点点头:“是的,我自己养狗,所以知道怎么处理,伤口用肥皂水冲洗过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们自己养的大黄,是条中华田园犬,我们为了看家护院特地从国内带过来的。它听见别的狗叫从院子里冲出来把那只流浪狗吓跑了,不然我肯定会伤得更严重。”
  往非洲带吃吃喝喝日常用品,甚至种子农具的都很多,也都不足为奇,带中华田园犬漂洋过海这么远来非洲的,姚禹梦还第一次听说。
  看来这位蔡师傅是真的很喜欢狗了。
  “好的,您处理得很好。我检查过了伤口不是很深,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做伤口处理,尽量以暴露为主,万一有狂犬病病毒,跟空气充分接触,病毒很快就会死亡的。”
  姚禹梦给蔡师傅开药:“给您开了狂犬病疫苗,一共要打三次,今天这次打两针,第七天和第二十一天各打一针。”
  “好的,好的。”蔡师傅连连点头。
  “听柯尔特说您是厨师,最近要小心伤口不要沾水不要感染了。平时可以多用碘酒消毒”姚禹梦叮嘱他。
  “柯尔特,你带蔡师傅去拿药吧,好吗?”
  柯尔特听见蔡师傅伤得不重,也放下心来,他对着姚禹梦笑了笑:“好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两个人和姚禹梦道了谢,走出了急诊室。
  姚禹梦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突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柯尔特和蔡师傅好像儿子带着爸爸来医院看病似的。
  自从上次收到柯尔特给她发的邮件,他们俩就一直保持着邮件往来。
  姚禹梦忙里偷闲,在一些常用字上标注了拼音和用法发给柯尔特,柯尔特在学会了之后就会用这些字简单地组个词造个句子什么的。
  为了避免柯尔特不好意思,姚禹梦也表达了想要跟着他学习一下当地话的意愿,以便于以后在行医的过程中能够更加顺畅的和病人沟通。
  两个人一来一往,已经成了真正的笔友。
  这项活动的益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姚禹梦现在已经能够听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这让她产生极大的动力,业余时间除了日常的看论文和手术视频,剩下的那一点儿时间都花在了语言学习上。
  姚禹梦在短暂的午休时间打开手机的日历,七天之后就是赵寅磊第一次做HIV抗体检测的日子了。
  即使可能性很小,她仍是有些为他揪心。
  随着抗体检测的日子日益临近,她也一天比一天忐忑起来。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19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0章 免费试读

第20章

  明天就是赵寅磊第一次来医院做艾滋病抗体检测的日子。
  姚禹梦特意提前一天晚上给赵寅磊发微信,提醒他按时来医院做检测。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赵寅磊这次很快就发来了回复,可惜只有短短两个字,收到。
  姚禹梦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很常见的回复,从赵寅磊嘴里出来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也总是在微信上回复别人收到,可对象都是同事。
  上次她说不希望他叫她姚医生,那个意思不是很明显想要和他建立除了工作关系以外的联系,想和他成为朋友吗?
  怎么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兜兜转转两个人又回到原点去了!
  想起那天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自己开心到手舞足蹈的样子,姚禹梦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直在演独角戏不说,台下连一个观众都没有。
  她忿忿地把手机扔在一边,罕见的赌气没有再回复。
  生了半天闷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东西挨个放在手里把玩。
  跟着她最久的那瓶风油精只在那一天勉为其难地用下去了一点点,瓶子却已经被她摩挲得锃光瓦亮,如果这个小小的瓶子是玉石做的,一定已经盘出了一层包浆。
  旁边放着长得像一截绿色绳子的草编蚂蚱。
  丑归丑,四不像归四不像,到底是赵寅磊亲手做的东西,那天在蒙特纳她捡起来细瞧之后没舍得把它扔掉,而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进口袋把它带了回来,这么久过去了棕榈叶子依旧保持着翠绿的颜色。
  姚禹梦怕一不小心把它弄散架,只是轻轻拿起来看了看,就又把它放了回去。
  还有一管绿色迷彩包装的驱蚊霜是盒子里最新的成员,军队特需药品这几个汉字写在最上面,让姚禹梦每次看见都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最近没有下乡巡诊的任务,驱蚊霜也就还没有开封,不过在姚禹梦看来这种简单粗暴的包装已经充分证明了它的使用效果,用不着她再去特意试用一下。
  就这三样东西,已经是她费心收集的仅有的三件和赵寅磊有关的物品了。
  放在一起看看,姚禹梦无奈苦笑,这还真是挺巧,大家都是绿色的。
  不知道这种巧合是昭示着两人的前途一路绿灯畅通无阻,还是意味着两人的缘分仅限于此做什么都将会碌碌无为。
  姚禹梦却是从来不相信命运的巧合与暗示的。
  她一向喜欢史铁生老师在《务虚笔记》里写下的那一句经典:不知道命运是什么,才知道什么是命运。
  人从被动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面对死亡的蜿蜒小路上踽踽独行。
  前面的路是黑的,但她从来没有畏缩不前过。
  她也从没想过追求事事圆满,只是想在生命的沙漏流逝殆尽的时候回顾来时路,能尽量做到从容不迫,了无遗憾罢了。
  对于赵寅磊的种种,这一点尤其重要,他可一直是她心目中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啊!又不是路边自生自灭的野花,只要俯下身去便唾手可得。
  虽然这太阳,有时候着实伤人了些。
  姚禹梦合上盖子,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她选了那首激昂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憧憬着和赵寅磊的再次相见,等待着检测结果做最后的判决。
  第二天一早,姚禹梦准时到了医院。
  整一个上午,赵寅磊都没有出现。
  吃午饭的时候,姚禹梦开始有些焦虑了。
  想要给他发短信问问情况,又怕他有什么紧急任务打扰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脑海中把所有可能的情况罗列出来,再一个一个依次排除。
  坐在他对面的靳宇从她不同寻常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坐立不安。
  “禹梦,怎么了?没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他一脸关心地问。
  “哦,没有,就是算一算日子,赵教官今天应该来做检测的。”今天情况特殊,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姚禹梦不打算隐瞒。
  “是啊,不过他们工作性质不同,也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不是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嘛。”
  靳宇感觉到有些奇怪,他认识姚禹梦这么久,很少见她因为什么事情这样着急上火。
  回想起赵寅磊受伤当天她说要去卫生间,结果过了很久才回来不说,回来的时候简直像吃了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那精神振奋的劲头一点也不像已经连续工作十几小时的人,靳宇不禁有些狐疑。
  他这位师妹好像对赵寅磊赵警官有着异乎常人的关心。
  难不成她喜欢上这位才认识不久的教官了?
  可是以他对姚禹梦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只见过几次的人才对。
  靳宇有心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猜测是不是正确,却苦于没有合适理由和身份。
  虽然他和姚禹梦很熟,总是以师兄师妹相称,这是整个医院都知道的事实,但实际上男女有别,他也不想成为姚禹梦的男闺蜜,因此他们两个的交往至多只能算是男女之间的正常友谊,他对她的私生活也并没有太多了解。
  姚禹梦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和朋友分享私事的人,即使有了对未来的新规划,也从来不会对他人提起,就像这次援非。
  她要参加援非的事情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要不是他在医务处的熟人偶然间和他提起,恐怕只有宣布援非人员名单的时候他才能知道。
  原本他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花两年的时间去非洲,他给自己设定的职业规划里,完成科研任务是很重要的一环,在非洲待两年,实验自是不必说了,估计连论文的素材都难有。
  姚禹梦去援非的消息让他心里的天平彻底地倒向了一边,他回去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提交了申请。
  也就是说靳宇之所以来到玛喀提,和姚禹梦也有一定程度的关系,至少她是帮他在最后时刻下定决心的那个人。
  人嘛,一生中总要经历有几次不计后果不算得失的冲动,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人生可以是一帆风顺,也可以是无聊透顶。
  来到玛喀提之后,他也和医疗队其他的队员一样,被这里的一切深深震撼着,感动着,同时也为自己投身的伟大事业骄傲着,自豪着。
  现在看来,参加援非已经成为他人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剩下的那一个则是放弃家中承袭了两代的中医专业,转而学习西医。
  这两个决定都在不同的维度上开阔了他的眼界,让他真正认识到什么是广阔天地,怎么样才能大有作为。
  与此同时,借着援非的机会,他和姚禹梦的关系也确实拉近了不止一点点。
  可惜的是此事的进展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快,导致他现在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她对赵寅磊的态度和想法,却找不到任何不冒失不唐突的方式。
  目前他能做的只有尽其所能地处处留心,暗中观察,以不变应万变。
  靳宇仔细地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姚禹梦,听了他的话之后,她的状态好像恢复了正常,正在专心致志埋头苦吃。
  但愿是我多虑了。
  靳宇看着姚禹梦头顶上露出来的两个发旋,在心里暗自祈祷。
  天底下的医院各有各的特点,但无论哪里的急诊科都是一样的忙碌。
  姚禹梦一下午处理了一位急性阑尾炎的病人,一位股骨骨折的病人还有三位不同原因受伤需要清创缝合的病人。
  人一忙起来,之前的紧张焦虑就通通消失不见了。
  姚禹梦忙了一个下午,又处理了一个比较棘手的急性胰腺炎病人,回到急诊科的办公室刚刚坐好,就听见外面有人用带着一点奇怪口音的中文说道:“赵警官,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好像是柯尔特的声音。
  那他口中的赵警官……
  姚禹梦站起来,两步走到诊室门口,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看向门口的方向。
  果然是他。
  柯尔特也看见了姚禹梦:“嗨,姚医生,你好吗?”
  姚禹梦对他笑笑:“你好,柯尔特。”说完她看向柯尔特身边站着的蔡师傅:“蔡叔叔你好,是来打第二针狂犬疫苗的吗?”
  蔡师傅高兴地点点头,没想到医生每天看那么多病人,隔了这么久居然还能记得自己,而且还记得自己打疫苗的日期。
  “是啊,姚医生,你记性真好。本来我一个人可以的,柯尔特怕我语言不通,非要陪我。”说着他看向一旁站着的赵寅磊,“这不是到了急诊室门口还遇上了赵警官。柯尔特几乎每天都要把送给他KIKI的赵警官挂在嘴边上,这真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姚禹梦这才转头看向赵寅磊,还有别人在现场,她很着急知道结果,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艾滋病有着科学合理的认知,她不想他收到各种探究好奇甚至鄙夷的目光。
  “赵警官,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一切还好吗?”思量再三,姚禹梦选择了最委婉的提问方式,她的左手背在身后,拳头攥得死紧,整个人都紧张得像绷紧弦的弓,好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马弹射出去。
  “还好。”冷静克制好像长在了赵寅磊脸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让姚禹梦看不懂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短短的两个字的回答到底是不是她问题的答案就更无从知晓了。
  还有病人等着,姚禹梦不能耽误,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带着蔡师傅和柯尔特转身走回办公室。
  赵寅磊还是在门口站着,并没有一起跟进来。
  “柯尔特这孩子是真懂事,又聪明还好学。这要不是恰好又遇到你值班,我来这个医院看病是得需要个翻译,刚才来的时候还差点走错路。”蔡师傅一边走一边和姚禹梦寒暄。
  “嗯,对的,他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姚禹梦一边机械地回应着蔡师傅的话,一边给他开狂犬疫苗,手上的动作完全是凭着熟练的操作流程凭着下意识做出来的。
  “好了。”姚禹梦把单子递给蔡师傅:“您记得二十一天之后还得再来打一针才行。”
  送走了蔡师傅和柯尔特,后续也没有新的病人走进来,姚禹梦站起身小跑着到了门口。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她站在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鼓起勇气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空空如也,哪还有刚才英姿飒爽站在这的那个人。
  姚禹梦呆滞地站在急诊室门口,感受着耳边如同擂鼓的心跳声一点一点销声匿迹,恍然之间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
  她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被尖锐的现实刺破的气球,带着一颗被炸得鲜血淋漓的心,一下子就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疲惫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她想退后一点点好倚在墙上,缓解一下穿透全身的无力和失落,却没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由于激动多走了几步,此时此刻她离墙的距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近。
  姚禹梦往后一靠,离想象中的墙至少还差着一个人的身位,瞬间她就失去了平衡,心知不妙的她拼命挥着手向前挣扎却已是徒劳,只能由着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了下去。
  这一下磕到头,说不定需要做个核磁共振。
  姚禹梦闭上眼睛,有些听天由命的想。
  就在她的脑袋马上就要和墙壁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右胳膊,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推力出现在她的背上,紧接着左边胳膊的相同部位也被人死死地捏在了手里。
  三个着力点齐齐发力,电光火石之间她一下子就从向后倒变成了向前倒。
  幸好握着她右胳膊的手把她抓得很紧,又把她拽了回来。
  姚禹梦被大力拉拽得打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
  “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这种情况下手舞足蹈地乱挥什么呢?不是教过你很多次要抱头抱头保护住最脆弱的头嘛?”
  姚禹梦惊魂未定之下猛然间听到赵寅磊严肃的声音,就好像奄奄一息的小火苗遇到了充足的氧气,一下子就变得火光冲天,势不可挡。
  她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胳膊,也忽略了赵寅磊严厉的表情凶悍的语气,只顾着兴奋地反握住赵寅磊的胳膊,雀跃着问他:“教官,教官,你没走啊!”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0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1章 免费试读

第21章

  赵寅磊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她不是他手底下的新兵蛋子,这样对一个小女孩儿说话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毕竟他真正发起火来,队里的大小伙子被训得也很难憋得住眼泪。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被他训得傻了眼的样子,赵寅磊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抚一下姚禹梦的情绪,突然间就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医院了!”姚禹梦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睛四处张望一下。
  周围虽然没什么人,她还是谨慎地把音量放小:“你去做了检测没?结果出来了吗?”
  赵寅磊点点头,看她没有要吓哭的样子,总算暂时放下心来。
  他看着她鬼鬼祟祟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感动于她的细心体贴。
  刚才柯尔特和蔡师傅在的时候她就很想知道他的检测结果了,出于保护他隐私的目的她并没有直接提问,而是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她对他的关心。
  他不是没听懂,只是那时他刚做完检测一会儿,还在等最终的结果出来,并不能明确地回答她。
  他皮糙肉厚心态极稳,是不在乎这些有可能出现的异样的审视和鄙夷的眼神的,但看到她为了保护他不被伤害所做的一切,赵寅磊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热潮。
  他特意也放轻了声音,连一贯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阴性。”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好像一把破云的利剑,一下就驱散了天空中沉郁多时的雾霾。
  “真的?!太好了!”姚禹梦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心事终于尘埃落定,她欢欣鼓舞,一时之间热血上头,居然高兴地跳了起来,之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把抱住了赵寅磊的腰。
  脸撞上了赵寅磊硬邦邦的胸肌,感受到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姚禹梦随即像被电到了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手,还往回退了一步。
  “嘿嘿,嘿嘿,嗯,那个,我们年轻人高兴的时候是会拥抱庆祝的,纯礼节性的,教官你不会介意吧。”
  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思路,姚禹梦故意做出一副潇洒的样子,好像是在讽刺嘲笑赵寅磊因循守旧的老土已经远远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姚禹梦脸上的温度烫得惊人,不用手摸她就能感受得到,更不用提她充了血像晶莹剔透的红玛瑙一样的耳朵,已经烧得好像能把口罩的系带熔断似的。
  她心虚地整理了一下脸上勒着的挂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戴着口罩。
  可惜的是她异常的呼吸频率早就出卖了她。
  赵寅磊从猝不及防就把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的怔忡中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了她随着呼吸起伏不定的胸膛,这喘息的频率,比刚刚跑完八百米还要夸张。
  “没事。你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为了快点摆脱这尴尬的局面,赵寅磊说完话转身就走,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姚禹梦留下。
  他走了,姚禹梦仗着他背后又没有长着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好笑。
  他这样步履匆匆忽然离去,怎么看怎么像是良家妇女出门遇上了泼皮无赖,怕被调戏所以落荒而逃。
  都说先动心的人会输。
  之前和赵寅磊的每一次接触,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感觉自己在两军交战中处于下风。
  从容不迫的总是他,患得患失的也只有我。
  感觉在赵寅磊身上占了便宜的,这还是第一次。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好像一把大锤,趁其不备猛地一下就砸裂了赵寅磊坚实的躯壳,砸出来了他不轻易显露的,害羞柔软的内里。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觉得他冷漠无情难以接近了,这些都是表象,表象!
  是他狡猾的伪装。
  她这也算是神来一笔,大力出奇迹了。
  想到这儿,姚禹梦忍不住开怀大笑,没想到这一笑不要紧,扯到刚才撞到的地方还感觉到有点疼。
  她揉了揉脸,别看是撞到了人身上,他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可能也只是比撞到墙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解下了悬在头上的利剑,她填平了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简直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姚禹梦喜气洋洋地转过身,春风得意地走回了诊室。
  所有的一切都被站在拐角处的靳宇看在了眼里。
  如果说中午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测,那么下午发生的这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他一直当做高岭之花,以为生在悬崖无人敢摘的小师妹,竟然真的毫无征兆的春心萌动了。
  甚至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似乎她还是单恋。
  他辛苦看护的小玫瑰,还在含苞待放就这样热情地向着篱笆之外伸出了枝条,而他自己呢,像个傻瓜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还在苦苦等着花儿开呢。
  靳宇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失望、悔恨和茫然中挣脱出来,甚至不惜动用了他引以为豪的专业素养。
  作为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手术时遇到困难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应该是刚才要是这样做就好了,而应该是干脆利落地拿出备用方案做出补救措施。
  以靳宇对赵寅磊的了解,这位少言寡语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警官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对象,也许他的小玫瑰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会知难而退。
  他又仔细地考虑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被他忽略的第二种可能。
  靳宇和姚禹梦在大学相识,再早一点就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而在这么漫长的岁月中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出对姚禹梦的好感,或者说他表示了但是一点也不明显。
  他总希望水到渠成,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渠成了水却流向了他处。如果姚禹梦知道了他的心意,说不定他还能有机会和赵寅磊分出胜负,一决高下。
  这样一来即使最乐观的估计也会大大增加他情路的坎坷程度,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希望再小也要去争取一番。
  思及此处,靳宇苦笑着摇摇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世界上苦命的人哪止靳宇一个。
  与此同时,在维和警察的营地,肖海洋也有些坐立不安。
  他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队长从医院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不仅面色潮红好像中暑一样,表情也透着一丝琢磨不透似笑非笑的诡异。
  赵寅磊这幅模样把肖海洋吓得够呛,还以为他真的点儿那么背中了大奖。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赵寅磊身边想问检查结果又怕戳中赵寅磊的伤心事,只得乖乖地叫一声“队长”,之后就眼巴巴地看着赵寅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奈碰巧了无牵挂的赵寅磊今天百年难遇地有了心事,注意力并不在肖海洋身上,答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挺挺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肖海洋被巨大的疑问催得抓心挠肝,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后还是认命地选择一步一步踱到赵寅磊身边,问他:“队长,你是生病了吗?”
  他的脸那么红,不是中暑就是发烧了,肖海洋很肯定。
  哪知道赵寅磊完全会错了意,以为他问的是艾滋病的检测结果。
  “放心吧,是阴性。”看着肖海洋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大眼睛,清澈的眼神透出发自内心的关爱,赵寅磊一边回答,一边破天荒地伸出手去想要呼啦一下他的头发。
  肖海洋看到队长力量大又皮糙肉厚不怕疼,以至于可以徒手收回伸缩警棍的大手向着自己的脑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就准备躲开。
  没想到赵寅磊比他反应更快,看出他想躲专门用另一只手一把薅住他的臂膀,伸出手去慈爱地撸了撸肖海洋理成寸头的头发。
  “跑什么?都说了是阴性。”赵寅磊还没回过神儿来,手上完全是靠本能撇下脑子单独行动,一时间没明白肖海洋为什么害怕地躲开。
  “队长!你这话说的,你这不是在骂人嘛!我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温柔慈爱的样子,看你伸手过来条件反射以为我什么事情没做好你又想教育我呢。”
  又受委屈又挨整,肖海洋忿忿不平地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队长!不是我说,你的手有多皮实耐造,你手上的劲到底有多大,你是真的心里没点数嘛!”
  “嗯?”
  赵寅磊完全是一副你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的肖海洋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说别的,你看看之前咱队里的人,再看看出来维和的那些又高又壮身材像施瓦辛格一样的美国警察,谁能像你似的握力器整个最大磅数还能捏得嘎嘎响?谁能像你那样一手拿着伸缩警棍往另一只手上磕一下就能把那玩意儿收起来?”
  肖海洋说道兴头上也不管赵寅磊表情如何了,他一屁股坐在赵寅磊身边滔滔不绝:“你知道使用说明上说收缩棍要怎么收回来吗?手持握柄,球头向下,垂直撞向硬物!要撞硬物才行的!而且上面说了之后还要随即撞第二次!哪有你这种收法的!第一次见我们全都惊呆了好吗?”
  肖海洋一把抓起赵寅磊的手,举到他的眼前:“你这看起来是手,本质上就是武器,什么时候把你惹生气了别说呼我的脑袋一下,就是用指头戳我一下我那小脑袋瓜不得像被螺纹钢戳了似的!”
  肖海洋越说,赵寅磊的眉头皱得越紧,说到最后他眉心的川字都快赶上地形图上的横断山脉了。
  “哪有这么夸张!”虽然嘴上说出来的是反驳,但这是针对螺纹钢那一节说的。
  赵寅磊心里已经接受了肖海洋之前提出的论据,在此之前他从没关注过这些细节,用手收伸缩棍也仅仅因为这样做对他来说更加方便快捷而已。
  “螺纹钢这个比喻可能是有一些夸张了,但是你那双无情铁手伸过来的时候真的让人很有压迫感。”肖海洋悻悻地说道。
  说完他眼睛一亮,又想起一个绝佳的证明:“对了,那天晚上,就我们晚上巡逻遇到姚医生那次,你下车以后一把就抓住了人家的胳膊,那力道,我看着都幻肢疼了。姚医生那时候应该紧张害怕到极点了,所以才没什么反应,不然肯定会像之后你去扶她的那会儿一样,得疼得立马叫出声来。”
  就算肖海洋不提,赵寅磊也想到姚禹梦了。
  肖海洋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他又拽着她的胳膊拉了她一把,想起在医院发生的事,赵寅磊罕见地有些焦躁起来。
  他想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没想到两片眼皮刚一挨上,脑海里就浮出了姚禹梦抱着他的场景。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依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她绵软的身段接触到自己身体时娇柔有弹性的触感,和她左边耳朵后面那一颗小巧殷红的小痣所在的准确位置。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狙击手,长枪一划方圆一千米之内就是他的绝对统治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是他与各种敌人较量时能够百步穿杨全身而退的基本战斗素养。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能力会造成他的负担,给他带来烦恼。
  肖海洋看赵寅磊突然就开始默不作声的在那里坐着发呆,逞一时之快攒下来的胆气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趁赵寅磊不注意,默默地退出寝室去食堂吃饭,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枯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食堂来吃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肖海洋也没看到赵寅磊来吃饭。他匆忙的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又给赵寅磊打包了一份。
  肖海洋拿着给赵寅磊带的饭站在寝室门口,他一边暗暗呼叫神仙佛祖老天爷,保佑队长已经恢复正常,一边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赵寅磊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忙活,时不时有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肖海洋高兴地想,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你看队长这不是正常了嘛。
  他提着饭,欣慰地向桌子跟前走去:“队长,你饿了吧?我把饭给你带回来了!”
  赵寅磊头都没抬:“先放在那吧,我一会儿吃,谢谢了!”
  等肖海洋走到他身边定睛一看,马上就变得两眼放光。
  赵寅磊正在把他的“长腿宝贝”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开,按照标准流程细心护理。
  这是肖海洋最乐于观看的一项活动。
  看他们队长擦枪,那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1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2章 免费试读

第22章

  擦枪对赵寅磊来说是一项清空大脑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特别是当他遇到一些难题、麻烦,或者烦心事的时候,闭着眼睛把枪上所有的零部件拆开仔细清理后再涂上油,然后再闭上眼睛把枪一点一点拼装完整,一套标准流程下来,难题往往迎刃而解,烦心事也会变成过往云烟。
  肖海洋回来之前他已经把枪拆好,各种零件也都有规律地摆放清楚了。
  赵寅磊拿起一块干净的枪布,先把所有不是金属质地的部件擦干净,放在一旁。接着用一块油布把金属类的部件仔细擦拭干净后又用枪布清洁了一番。
  他擦得格外仔细,遇到沟、孔、槽、缝隙处便拿起一把小毛刷一点一点地把污垢刷出来,擦弹簧部件的时候则把枪布卷成一个布条,穿进弹簧内旋转擦拭,确保所有零部件上没有一个卫生死角。
  所有部件擦干净之后,还要上保养油。
  这也是一项需要耐心、细致的活儿。油膜涂得厚度要适中,太薄起不到防锈润滑的作用,太厚会流得到处都是影响枪械的使用。
  赵寅磊用一块油布小心翼翼地沾上枪油,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涂,温柔得好像在用心照料深爱的恋人,也难怪队里的兄弟们都戏称这把7.62毫米高精度狙击枪为“长腿宝贝”,没有得到赵寅磊的许可,是没有人敢动的。
  而赵寅磊也一直坚守着老队长教他的“视枪械如女友”的原则,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得到过他的允许,能有幸一亲芳泽。
  眼看着擦枪活动马上就要进入激动人心的最后时刻,肖海洋在一旁屏住呼吸,看了一眼手表,准备从赵寅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开始默默计时。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队长的神操作了,肖海洋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看,试图从赵寅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里面学习几招,可惜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赶上肖海洋对狙击枪的零部件也不是非常熟悉,一套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操作后他晕头转向地定睛一看,赵寅磊已经把枪完完整整地组装好了。
  肖海洋一下子就放弃了再看一眼时间的想法,很显然,队长这个闭上眼睛的拼装速度已经比他睁着眼睛的时候还快了,做什么多此一举自取其辱呢!
  赵寅磊站起身,把狙击枪放回枪盒,之后又把桌面上用完的枪布之类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收拾好,也终于捋顺了他心中的疑惑。
  其实,今天下午在医院遇到柯尔特之前,他已经在姚禹梦的诊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抽完血后医生告诉他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那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姚禹梦。
  为了他职业暴露的事,她时时关心事事叮嘱,提醒他吃药,提醒他做检测,现在检测做完了,他也应该告诉她一声。
  赵寅磊走到急诊室门口,透过诊室门上的小窗户看到了姚禹梦。
  她很忙,病人一个接着一个,还都是些处理不好就要命的急症。
  但她做事沉稳条理清晰,对每一个病人和家属都很有耐心,处置病情时又干脆果断,甚至还能用当地的语言和病人们沟通几句,一下子就能有效拉近医患之间的距离,获取患者的信任。
  她被玛喀提的伤病员层层包围,簇拥在中央,一道阳光穿过有些斑驳的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给她的身影上镀上一层亮闪闪的金光。
  如果有天使,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吧。
  赵寅磊心想。
  虽然她几天之前才说过不希望他变成她的患者,但在赵寅磊看来,人吃五谷害百病,生病是谁都无法避免的。
  如果一定会生病,那么能做她的病人应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直到这时赵寅磊才意识到,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很成熟,很优秀的医生了,亏他以前还总是把她当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
  不过他比她大至少五岁,从哪方面来看把她当做妹妹她也不吃亏。
  这样一来他对她的那一点儿关心就是天经地义水到渠成,而她那个扰人心神的拥抱也就是真情流露情有可原了。
  想明白之后赵寅磊心里那一点隐秘的尴尬和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
  是啊,异国他乡荆棘丛生,谁能不喜欢、不想好好保护一个活泼开朗,尽职尽责又充满爱心的小妹妹呢?
  肖海洋看着赵寅磊擦个枪的功夫就恢复常态满血复活,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配枪。
  目光逡巡着在赵寅磊和配枪之间来回好多次之后,他还是没有抵御住诱惑,拔出枪来也开始了一天一次的保养环节。
  可惜这个傻子试了这么多次还没接受教训,赵寅磊擦枪是放松,是休闲,他擦枪是任务、是工作。
  好不容易把他那支92式手枪的最后一块部件安回原处,肖海洋看着自己油腻腻散发着浓浓枪油味道的两只手,认命地接受了沉重的现实——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都大。
  几天过去,姚禹梦所在的中国医疗队又接到了一项全新的任务。
  受在玛喀提的中资企业委托,中国医疗队的医生们将前往城南铁路建设工程项目部,为那里的全体员工进行基础体检、义务巡诊、疫苗接种、玛喀提常见疾病防治科普等活动。
  城南铁路建设项目承担了玛喀提境内最长铁路的修建任务,员工人数众多,除了中方员工是全面体检过并且完成了相关疫苗接种出国工作外,还有大约占员工总数三分之二的玛喀提当地员工基本上都没有接种疫苗。
  因此仅接种疫苗这一项就是一个颇为浩大的工程了。
  援非医疗队的所有成员分工合作齐上阵,一大早就来到了离姆那瓦萨教学医院不是很远的工程项目部。
  企业的中方管理层也早早在门口等候,迎接中国医疗队的到来。
  这也是姚禹梦第一次走进非洲的中资企业。
  一走进项目部的大门,姚禹梦就感觉异常的熟悉,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国内。
  这里的一切陈设和布置都和国内的工程施工项目部如出一辙,如果不仔细看墙上贴着的双语标识,姚禹梦真的会以为自己正身处国内。
  这条铁路是连接玛喀提东西两边的运输大动脉,项目组时间紧任务重,要在保证工程质量的提前下尽可能快地完成铁路建设。
  在这种情况下维持员工的健康状况就成了保护战斗力的第一要务。
  因此项目部对这次中国医疗队的义诊活动非常重视,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会议室。
  医疗队一到就立刻开展工作。
  上午主要安排的是体检、疫苗接种和义务巡诊,任务完成之后就由援非医疗队的王院长进行常见疾病防治科普和基础急救知识的讲座。
  姚禹梦在排队打疫苗的人群中,看见了柯尔特。
  看得出来他今天很高兴,一直和身边的同事兴奋地说着什么。
  队伍里还有很多老人和儿童,他们都是当地员工的家属,项目部特意通知他们也一并可以参加这次活动。
  在等待针灸的人群里姚禹梦还看到了蔡师傅,他正耸动着肩膀和李文涛医生沟通,看样子像是劳损造成的肩周炎。
  这里的中国员工大多数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但其中也不乏像蔡师傅这样不顾念着自己上了年纪的身体,还想为儿女为家庭出一把力的老师傅。
  他们看重中资企业驻外职位相对高额的劳动报酬,背井离乡来到语言不通、传染病横行、社会秩序尚且不太稳定的非洲,本身已经要克服很多困难,很不容易了,要是一不小心还在非洲生了病,那情况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这里的医疗条件本来就不完善,缺医少药是常态,无论是医护水平还是医疗技术都不能和国内相提并论。
  但是,只要是有中国医疗队驻扎的地方,当地中资企业的员工也好,华人华侨也罢都会从心底里感到安心不少。
  项目部的中方领导说援非医疗队的存在大大地增强了广大中资企业员工奔赴海外一线的工作信心,是员工心目中的定海神针,这一点姚禹梦在最近的工作中也深有体会,一下子就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医疗队开展的多学科诊疗项目一向是义诊中排队人数最多的。
  虽说以当地的消费水平衡量,能在中国企业找到工作的当地员工工资都已经算是丰厚了,但由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工作养全家老小,因此生活压力也不小,平日里有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是自己扛过去,只有大病和急病实在没办法才会选择去医院。
  中国医疗队的义诊不仅会对病情进行诊断,还会给大家发放常用药物,每次巡诊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忙碌了整整一天,医疗队全体医生以丰富的临床经验、精湛的医疗技术和认真负责的态度为项目部中非双方员工解除病痛、排忧解难,获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和好评。
  活动结束之后,架不住中方领导的热情挽留,医疗队全体留在项目部食堂吃了个便饭。
  姚禹梦也终于品尝到了听柯尔特念叨了无数次的蔡师傅的手艺。
  蔡师傅虽然是山东人,但却是个川菜厨师。
  不过当地人大多都不太能吃辣,再加上他早打听到医疗队来自广东省,炒菜的时候只放了一点点辣椒作为点缀,只是在其他方面保留了川菜的精髓。
  因为在当地找不到郫县豆瓣酱之类的中国调味品,医疗队的同事们已经快一年没有吃过回锅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了,而这恰好都是蔡师傅的拿手菜。
  医生们忙得热火朝天,也确实是又累又饿,光是闻见味道,所有人就都开始疯狂地分泌唾液,加上蔡师傅的手艺名不虚传,每一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大开。
  这时候也顾不上吃饭八分饱了,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好好犒劳了一番饱经沧桑的中国胃。
  蔡师傅在一旁看着一会儿高兴得像中了大奖,一会儿又心酸得想掉眼泪,连连要求大家多吃一口,再添一点,直到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
  也不知道吃完饭后蔡师傅是不是和柯尔特说了什么,从项目部回去后不久,姚禹梦就收到了柯尔特发来的邮件。
  柯尔特会读写的字还不算很多,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为了感谢姚禹梦教他中文,邀请她在五天之后共进晚餐。
  虽然不想给柯尔特添负担,但直接拒绝他的邀请是很伤人心的。
  姚禹梦最终还是决定答应赴约,前提是医院那天没有发生紧急情况。
  以她在姆那瓦萨教学医院工作的经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告诉柯尔特,如果那天她不能按时下班,恐怕就不能去参加他的晚宴了。
  谁知事情就是那么巧,到了约定吃饭的那天,姚禹梦竟然破天荒地准时下班了。
  考虑到吃完饭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姚禹梦怕队友们担心,专门把要去吃饭的事情告诉了靳宇。
  靳宇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姚禹梦在教柯尔特中文的人,为了支持她他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
  听说柯尔特要感谢这位中文老师,靳宇也很开心:“看来这个小伙子不仅中文说得好,中国传统文化也学到了不少啊!”
  担心姚禹梦晚上回来有危险,他强烈要求姚禹梦吃完饭通知他一声,这样他好去接她回来。
  姚禹梦怕麻烦他不同意,一个劲地在推辞。
  靳宇怕她像之前那天一样遇到危险,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一个人走夜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多内疚多后悔?回国以后怎么和你的父母还有老师交代?”
  听靳宇这么说,姚禹梦也有些心虚,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个人约定好微信联系。
  约好吃饭的地方离姆那瓦萨教学医院不远,姚禹梦快步走出医院的大门,目不斜视直奔约定的地点而去,根本没有看到一到下班时间就早早赶过来等在医院门口的柯尔特。
  柯尔特原本打算给姚禹梦一个惊喜,所以看见姚禹梦出来他没有出声叫她。
  谁知道一晃眼的功夫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姚禹梦从他的身边一阵风似的走了过去。
  他急忙出声叫道:“姚医生!姚医生!”
  姚禹梦听见声音回头张望,这才看见了满脸是笑的柯尔特。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2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3章 免费试读

第23章

  “柯尔特,你怎么在这儿?”姚禹梦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医院门口,十分惊讶:“你是来接我的吗?”
  柯尔特点点头,有些害羞:“蔡师傅说这叫尊师重道。”
  姚禹梦失笑:“这么说你还是我的老师呢!我们俩这最多算是互相学习,不用这么客气嘛。”
  “主要是我怕你有工作,太晚了不安全。”柯尔特认真起来:“晚上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是不对的。”
  “嗯,这个你说得对。”姚禹梦一边走一边和他闲聊:“正好我让人找了一本字典,一会儿拿给你,本来是想春节的时候送给你当礼物的,不过也没关系,你早一天拿到就能早一天用上。”
  柯尔特开心得像个孩子:“真的?是你总说的那本中华……嗯……”
  “新华字典。”姚禹梦提醒他。
  “对,就是新华字典!”
  “哎,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呢,我总感觉你的中文口音带着一点方言的感觉,以前教你中文的老师是哪儿人啊?他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他的家乡。”
  姚禹梦一直好奇柯尔特的口音到底是哪儿来的,这次终于有合适的机会问了。
  说起他的汉语启蒙老师,柯尔特不禁陷入了回忆:“我的中文是跟着中国维和军人学的。你不是知道的嘛,我以前是童子军,不打仗了之后政府送我们去了学校。我从小在外面跑惯了,一开始上学的时候可不适应了,在教室里面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没事就逃学溜去中国维和营。”
  回想起中国营的士兵们,柯尔特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表情:“他们是当时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会给我们这样的小孩吃的喝的,生病了还会找军医给我们看病。那时候他们最喜欢叫我们学中国话和中国功夫,学得好学得快的人他们都会用吃的或者文具之类各种小玩意儿做奖励。我就是靠着和他们学习磨炼出的纪律性和耐心又回到学校完成学业的。”
  根据柯尔特的回忆,这些维和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其中和他接触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川的,一个是山东的。他们回国之前还特意给柯尔特留下过地址,邀请他以后有机会去中国找他们。
  “四川和山东的?”姚禹梦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口音有时候有些奇怪呢,原来你是南北两边的话掺和在一起说的。”
  想到蔡师傅刚好是个学川菜的山东厨师,他对柯尔特格外关心就更容易理解了,四舍五入这也能勉强算是半个老乡了。
  “这真是巧了,难怪蔡师傅那么喜欢你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预定好吃饭的地方,姚禹梦抬头细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地方就是城南铁路项目部的后堂。
  “蔡师傅喜欢谁啊?”伴随着几声狗叫,蔡师傅从小门里面走了出来:“姚医生,你可算到啦!”
  “蔡叔叔!你好!手上的伤口完全好了吗?”
  蔡师傅把手伸到姚禹梦眼前给她看:“早好啦,这几天结的疤都掉啦。”
  狗叫声一声比一声大,蔡师傅把头探回小门里:“嘘,嘘……大黄,家里来客啦,是自己的同胞!不是坏人,不许叫了!”
  说来也奇怪,狗狗真的好像听懂了似的,乖巧地闭上了嘴,一声也没再叫了。
  蔡师傅转过身和姚禹梦笑笑:“好了,和大黄说明白了。”
  “蔡师傅,你养的这只狗狗好通人性啊,这么复杂的话都能听明白!”姚禹梦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只是一直没时间和精力养,对这只远道而来还曾经英勇救主的狗狗十分好奇。
  一说起狗,蔡师傅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他一边带着姚禹梦和柯尔特往里面走,一边兴奋地说道:“我这只大黄是纯纯的中华田园犬,从小断奶就一直是我养着的,来非洲半年我儿子喂它,它都不好好吃饭了,饿得就剩一把骨头了。正好我们这儿缺个看门的,我就把他给带来了,还混了个编制,有公家管饭。”
  “大黄很乖很厉害的!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又扑又叫,蔡师傅和他说我是自己人,它一下子就知道了,之后再也没冲我这样过。”
  柯尔特跟在姚禹梦后面一起往大黄身边走,大黄原本是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的,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一看,发现走过来的人之前没有见过,本能的快速站了起来,有些警觉地上前走了两步。
  毕竟是一只中型犬,叫声洪亮牙齿尖锐,它起身的动作又太过突然,姚禹梦毫无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
  谁知大黄向姚禹梦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居然立马蹲坐在了原地,吐着舌头摇起了尾巴,乍一眼看上去好像在微笑似的。
  姚禹梦一脸的不可置信,都说中华田园犬智商高,也不至于高到这地步。
  她又不是训犬师,狗狗见她这个反应那得聪明成什么样,高低应该有个大学毕业证吧。
  姚禹梦惊讶地转过身,正想问站在她身后的柯尔特这种情况正常吗,没想到刚一回头就看见赵寅磊站在她身后,漂亮到带有一些攻击性的黑色眼眸里微微带着一抹笑意。
  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住接踵而来的惊喜,姚禹梦感觉心脏都快要受不了刺激罢工了。
  惊讶的表情在她脸上定格,她就那样傻傻地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寅磊的脸,呼吸急促到说不出话。
  “赵大哥你今天不是轮休吗?怎么这么晚才来?”柯尔特见了赵寅磊,一下子没有了之前的老成持重,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活泼得像个顽皮的小孩。
  赵大哥!
  柯尔特的一句话,立马让姚禹梦从花痴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连柯尔特都叫他叫得这么亲切了,她还只能干巴巴地叫他赵警官、警官、教官……
  姚禹梦又委屈又不甘心,不知道该恨自己不争气还是恨赵寅磊不解风情,气愤到在心里直搓手。
  这莫名其妙的飞醋吃得,让她一时忽略了表情管理。
  赵寅磊听到柯尔特的问话,转过头去回了他一句“有点事情耽误了”,又把头转过来准备和姚禹梦打招呼,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姚禹梦正微微噘着嘴,气鼓鼓地盯着自己。
  赵寅磊疑惑地眯了眯眼睛:“姚医……禹梦,你好!”一分神差点习惯性地叫她姚医生,在这档口岂不是火上浇油。
  姚禹梦回过神来心生一计,她对着赵寅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连右边脸颊上那个孤零零的酒窝都好像溢满了美酒。
  “教官,你好呀!”
  从两人相识开始,赵寅磊从没见过姚禹梦这样对他笑过。
  女孩子皓齿明眸展颜一笑,眉眼弯弯好似一汪月牙,纯净得和他见过的山中新月一模一样。
  小巧的酒窝虽是单个,更显俏皮,随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深深浅浅惑人心神。
  也许是这个环境下他的精神过于放松,也许是面对姚禹梦他并无设防,赵寅磊不由自主地被这个漩涡吸引进去,放纵、沉沦,就像一束光被吸进了黑洞,在这个时间空间空都将被扭曲的地方,终其一生再不能逃出生天重获自由。
  姚禹梦原本打算整蛊一下赵寅磊,等他回应之后立马变脸,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回去反思一下她为什么突然变脸比翻书还快。
  想到赵寅磊再聪明也绝对猜不到她敢故意整她,姚禹梦偷偷在心里一阵暗爽。
  没想到赵寅磊不按理出牌并没有给出回应,反而死死盯着她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弄得她心虚地以为自己脸上蹭到了什么脏东西,赶紧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嗯,那个什么……”
  l̶l̶l̶正当姚禹梦在整人不成反被整的尴尬中脚趾扣地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独自一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的柯尔特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赵大哥,姚医生!你们怎么没跟着来?饭已经都准备好了!”
  姚禹梦松了一口气,就坡下驴对柯尔特说:“来了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柯尔特走过去,也不管赵寅磊怎么想,只希望他能和她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忘了。
  走进房间,姚禹梦才发现今天的聚会上还有另一个玛喀提小伙子,他的身量比柯尔特略高一些,看着也比柯尔特更加拘谨一点。
  “姚医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瓦雷克,是我的工友,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中国医疗队的姚医生。”说着他看向姚禹梦的身后:“赵大哥,你快来看看这是谁?”
  瓦雷克正非常绅士地和姚禹梦握手问好,听说赵寅磊来了,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转过身快走了几步迎上前去热情地和赵寅磊打招呼:“赵警官!你还记得我吗?”
  可能是会说的中文不多的缘故,瓦雷克和姚禹梦说你好的时候用的是中文,和赵寅磊说话的时候则用的是英语。
  赵寅磊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看了眼前的黑人青年一眼立刻说出了他的名字:“瓦雷克!怎么样,你在施工队的工作做得还好吗?”
  话音未落瓦雷克已经高兴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得出来他们是老相识了。
  姚禹梦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好奇起来。
  她悄悄地问站在一旁的柯尔特:“怎么瓦雷克和赵警官很熟吗?”
  柯尔特眼睛发亮,悄悄对姚禹梦说:“赵警官救过瓦雷克的父亲呢!他在施工队的工作也是赵大哥他们帮着联系的。”
  听他这么说姚禹梦一下来了兴趣,她正准备和柯尔特深入地聊一聊这事儿,蔡师傅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饭已经上桌啦,大家都做好准备吃饭了!”
  几个人见状停止了寒暄,走到桌子前。
  这是一张圆形的餐桌,柯尔特和瓦雷克分别走到蔡师傅的两边坐好,剩下两个位置姚禹梦不管坐在哪儿都和赵寅磊挨着。
  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施施然在赵寅磊身边坐下了。
  柯尔特见人都到齐了,站起来对着大家说:“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吃饭,新的一年到了我想感谢一下教给我中文的,一直对我特别好的老师们,所以想请大家一起吃饭。瓦雷克知道了以后也想见一见我的中文老师,他也在学中文了,就是现在会的还不多。他还想感谢一下赵大哥,谢谢他救了他爸爸的命,更谢谢维和警察们帮他联系的在铁路建设项目的这份工作。”
  柯尔特可能是有点激动,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意思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其他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蔡师傅说今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小年,所以我特别选了这一天,感谢你们。真的感谢你们所有人,施工队、警察、还有医疗队,你们不是我们的亲人但更像我们的亲人。谢谢你们从遥远的中国来到玛喀提,拯救了我,拯救了瓦雷克,还拯救了很多玛喀提人。我爱你们,我爱中国,谢谢!”
  柯尔特眼泛泪光地说完这番话,和瓦雷克一起给在场的人鞠了一躬。
  蔡师傅的儿女和柯尔特差不多大,人老了最看不得这种场面,也不由得眼圈泛红:“没事的,孩子们,噢,没事的。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会一天比一天好的。快坐下吃饭吧,快!”
  赵寅磊也拍了拍柯尔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透出的全部都是欣慰。
  知道柯尔特经历过什么的姚禹梦,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擦去眼角的泪痕,她拿出那本《新华字典》起身递给柯尔特:“你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这本书给你,以后看书的时候就能想起我。也拜托柯尔特老师更加用心地教我啊!”
  柯尔特拿着书,爱不释手地翻了翻,重重地点了点头。
  瓦雷克也再次走到赵寅磊身边感慨地说:“赵警官,你是知道的,我们全家老少六口人全靠我爸爸一个人养活,那么艰难地日子里他都没有想过放弃让我上学。当我在学校听说父亲在开车的途中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幸好有你在,谢谢你救了我父亲,让我们全家还能团聚。”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能成功救下你父亲我也感到很高兴。”赵寅磊又抱了抱瓦雷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在蔡师傅的催促下所有人都坐回了座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结束了有些沉重的话题,轻松快乐的气氛在席间蔓延开来。
  听着柯尔特讲述这工地上因为语言不通闹出的笑话,姚禹梦笑得前仰后合,赵寅磊也被她的笑声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声轻笑传入姚禹梦的耳畔,也不知怎么回事,她那些别扭到有些说不出口的小心思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瓦雷克的话一字不落地都灌进了她的耳朵。
  他救了瓦雷克的父亲,那就意味着他开了枪,杀了人。
  从肖海洋那里知道他是狙击手之后她曾经有意识地找了很多狙击手的纪录片看,想要尽可能多了解他一点点。
  她知道在瞄准镜的放大功能下子弹穿过眉心的一瞬间,赵寅磊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即使击毙的对象是罪大恶极的恐怖分子,即使赵寅磊是身经百战的狙击之王,这一幕多多少少也会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冲击吧。
  想到这儿,姚禹梦的心好像被细细的丝线层层密密地箍了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紧,越箍越疼,最后在钝钝的疼痛中慢慢滴出血来。
  这些浓得化不开的心疼盛了她的满心满眼,在赵寅磊不经意的一瞥中被他尽收眼底。
  一瞬间,赵寅磊在千锤百炼中磨得刀枪不入的一颗心罕见地跳漏了一拍。
  察觉到一切的姚禹梦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地移开视线,她抬眸凝视,勇敢地对上了赵寅磊那双目光坚毅的眼睛。
  看到姚禹梦饱含泪光璀然一笑,赵寅磊克制住内心陌生的悸动,默默移开了目光。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3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4章 免费试读

第24章

  因着大家第二天都还有工作,吃完饭之后,聚会早早散场。
  姚禹梦拦下本打算送她回驻地的柯尔特,主动把这项任务揽到了赵寅磊身上。
  赵寅磊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天已经黑透了,柯尔特再曾经是童子军现在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青年,姚禹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孩,跟着他才是最稳妥,最安全的。
  两个人辞别了蔡师傅、柯尔特和瓦雷克三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大黄又像刚才看到赵寅磊进门时那样,乖巧地蹲在地上吐着舌头,拼命摇着尾巴。
  赵寅磊快走几步在大黄面前站定,伸出手去轻柔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大黄一下子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励似的,兴奋地往赵寅磊身上扑,一边扑还一边开心的汪汪直叫,看得站在一旁的姚禹梦目瞪口呆。
  这下是真丢人啊!
  姚禹梦在心里哀叹,在赵寅磊面前混得不如瓦雷克和柯尔特就算了,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她也将就能够理解。
  可是她堂堂临床医学博士,勉强也能算是美貌和智慧并存,开朗和温柔齐飞,到现在却还混的不如一条狗!
  这冰冷残酷的事实伴着大黄的叫声扑面而来,打得她心灰意冷,生无可恋,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蔡师傅在房门口目送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赶紧过来把大黄拉开。
  “赵警官你是不是养过狗啊,我看你训狗的那几下很专业,大黄也很少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在部队的时候和一个训导员比较熟,他就教了我几招。”
  蔡师傅羡慕坏了:“真好啊,什么时候有机会你也教教我!”
  赵寅磊点头应了下来。
  他走到大黄身边又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和蔡师傅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来走回姚禹梦身边对她说道:“走吧。”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去。
  姚禹梦“哦”了一声,算是答应,顺手递给他一小瓶免洗消毒液洗手液,之后就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赵寅磊洗了手,把洗手液递回给姚禹梦:“谢谢。”
  姚禹梦没有伸手去接:“这瓶你自己留着用吧,这种东西我有很多的。非洲传染病多,你总在外面,多消消毒没坏处,用完了还能问我要。”
  “好。”赵寅磊并没有推辞,把小瓶子收进口袋里。
  “教官,你对付狗狗真有一套,我发现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说来听听?”
  姚禹梦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想和赵寅磊面对面地聊聊天。
  这一句原本调侃大于询问,只是姚禹梦随手拿来做引子的说辞而已,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拍马屁似的感觉很肉麻,但也是姚禹梦内心想法的真实流露。
  在她心目中他真的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没想到赵寅磊仿佛真的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她:“有很多我都不会,像你一样治病救人我就不行。”
  普普通通陈述事实的一句话,听在姚禹梦耳朵里就突然蒙上了一层粉色的泡泡:他真的好像在拐弯抹角地夸她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教官,狙击手的训练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看电视节目里面说训练的项目可多了,都很难完成的,像什么挑豆子、穿米粒、立子弹,这都是最基本的吧!”
  赵寅磊没想到她会去看这一类的节目,还把这些细节记得这么清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姚禹梦,却发现她为了跟上他的步伐两条腿捯得飞快,几乎快要跑起来了。
  他有意渐渐放慢脚步,想让她跟得不要这么累。
  “习惯了就好。”他回答得轻描淡写。
  实际上他接受的训练远比一般狙击手的训练还要残酷。
  只带三天口粮的七天野外生存,负重二十公斤的八公里越野,每天十小时的三姿据枪定型,在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的地方进行的对抗寂静训练,克服身体本能的抗运动影像训练……
  多得数不胜数,苦的记忆犹新。
  是这些五花八门令人闻风丧胆的训练淬炼了他,最终也成就了他。
  偶然间他回想起那时环绕身边如今各奔东西的一众兄弟,回想起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苦中作乐的情景,心里甚至还会冒出一缕甜。
  他现在的一切皆得益于此,实在没办法出口抱怨。
  姚禹梦敏锐地从这句不痛不痒的回答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在她看来赵寅磊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连他都说不出还好,不难,或者不累这种话,可想而知他当时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一个正真意义上的人指的并不是这幅区区肉体,而是过去所有经历揉合在一起的复杂集合。
  感谢苦难的人真正想感谢的也不是苦难本身,而是历尽艰辛战胜苦难的自己。
  心疼归心疼,姚禹梦感谢赵寅磊之前的人生中出现的一切磨砺,是它们把现在的赵寅磊带到了她的身边。
  “连你都说习惯了就好,那训练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姚禹梦感觉出赵寅磊放慢的脚步,她心里暖暖的,会心一笑,继续说道:“但是我能明白。就像我自己现在也不会去抱怨上学的时候那些做不完的实验、考不完的试还有更要命的写不完的论文。没有经历这些我就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不会在医院遇到你,更不可能加入援非医疗队了。”
  赵寅磊三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说起战斗经验那是不胜枚举恒河沙数,可要说起和女生面对面聊天的经历那真的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他那些少得可怜的经验并不足以让他判断姚禹梦这番话和他内心恰好形成高度共鸣的原因,是她本人和他神似形不似的过往经历,还是她身为女性而特有的强大共情力。
  这是他认识姚禹梦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超脱于年龄的成熟和豁达。
  赵寅磊默默地走着,没有答话。
  他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坦露心声,哪怕此时已经心潮澎湃。
  姚禹梦见赵寅磊默不作声,立马又换了一个新的话题:“教官,别总是我在好奇地问你问题,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问我啊?”
  她放低声音好像在撒娇:“不行,你今天必须也问我一个问题才行。”
  赵寅磊哪经历过这个,他一阵头皮发麻,勉为其难地想了想,终于找了一个不那么私人的问题问道:“你为什么会参加援非医疗队?”
  怕她有什么不好回答,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玛喀提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去处。”
  “我啊,”想起外婆,姚禹梦微笑:“可以说是因为家庭原因吧。”
  她陷入了回忆:“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外婆家,因为我爸当时去了援疆,我妈工作很忙没时间照看我。从我有记忆起,外婆就是一个特别慈祥的老奶奶。小时候我总是缠着她给我讲故事,等到书上的故事讲完了,外婆没办法就开始给我讲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故事。其中有一个人,我印象特别深刻,那是外婆的一位堂哥。她和堂哥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躲避日本鬼子,一起庆祝抗战胜利。在外婆的讲述中他对外婆特别好,有什么新的、好的东西都第一时间和外婆分享。可是和外婆关系这么好的舅外公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姚禹梦说到这儿转头看了一眼赵寅磊,发现他一边走一边听的很认真,她又继续往下说:“后来外婆才告诉我,舅外公是最早的几批参加援非医疗队的医生,在完成任务准备回国的前几天突发脑溢血,不幸去世了。当时条件有限,他牺牲在了非洲,也就葬在了非洲。舅外公没能落叶归根一直是外婆全家人的心结,但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里都局势不稳,战乱频发,他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亲自来舅外公牺牲的地方看一看,给他扫扫墓,再给他的墓前放上他最喜欢的杏仁饼,献上一束花。”
  姚禹梦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一直到外婆去世,她的这个心愿也没有达成。”
  赵寅磊默默地聆听着,递给姚禹梦一包纸巾。
  “谢谢!”姚禹梦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所以我来了。我想到先人、前辈战斗过,牺牲过的地方看一看。想让我的外婆和舅外公在天上看着,知道我很好,知道援外医疗队后继有人,我想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她有些尴尬地用纸巾擦了擦克制不住流下来的鼻涕,故作轻松地对着赵寅磊笑了笑:“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没有和别人说起过,没想到一说出来眼泪鼻涕居然也跟着一起出来了。可能是真正来了非洲之后才更能明白舅外公的坚持有多难,外婆的遗憾有多深吧。”
  赵寅磊看着身边仰着头注视着他的女孩儿。
  她水晶棋子似的黑色眼眸中目光流转,水光滟潋。
  为了表现出笑意她努力地显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一如今晚挂在天边的那一泓下弦月。
  朦胧的月华像一匹薄纱披洒在她的身上,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柔弱但坚韧、娇小却强大的美。
  赵寅磊沉浸在牺牲与纪念故事里的心沉沉地感到一丝钝痛。
  面对前所未见和他如此契合的一爿灵魂,压抑了一个晚上的感同身受重重地冲刷着他的心房,心神激荡的他已无法再保持缄默:“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赵寅磊的话语中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感情,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句话说得简短,姚禹梦来不及分辨,只觉得他说话时的神色是她前所未见的温柔。
  姚禹梦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她愣愣地盯着赵寅磊的侧脸,看他浓黑的眉峰,看他上翘的眼尾,看他英挺的鼻梁,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唯独没看她脚底下的路。
  这条小路本就坑坑洼洼,姚禹梦一不小心右脚就踩进了一个小坑里面,脚落地的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踝骨关节处咔嗒震动了一下,随后她左脚落地,像触电了似的跳了起来。
  一旁的赵寅磊来不及拉住她,只能在她落地后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让我看看脚没事吧?”赵寅磊见过有人因为不小心踩到坑里结果直接骨折的,有些自责没有提前拉住她,声音里也带着些着急。
  姚禹梦听话地卷起裤腿,脱掉鞋子,却忘了她今天穿着一双带着两只熊耳朵的卡通袜子。
  她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上正在微笑的小熊,两只熊耳朵在脚腕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地,一下子就把她的品味从知性的女医生拉低到了幼儿园小朋友。
  赵寅磊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他一手握住姚禹梦的脚尖,一手托住姚禹梦的脚腕,微微活动了两下。
  姚禹梦没有感受到疼,只是有些不舒服,脚腕处的皮肤有些烧烧的,稍微感觉到有一些紧绷,她一下子放心了不少:“应该没有骨折,就是普通的崴脚。”
  赵寅磊把她的袜子拉下来了一点,露出脚踝的位置,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踝关节附近有些肿胀。
  “肿了。”看到她还是受了伤,赵寅磊皱着眉,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姚禹梦左右活动一下右脚,感觉还好,反倒没有赵寅磊那么在意,她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有些水肿的部位感受了一下,轻松的对赵寅磊说:“没关系,只有一点点,不影响走路。等我回去冰敷一下就能消肿了。”
  赵寅磊没说话,不置可否地帮她把袜子拉好。
  担心他还打算帮她穿鞋,姚禹梦不好意思的把脚收了回去,赶紧把鞋套上了。
  她从石头上站起身,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脚虽然不疼,但右脚有些使不上劲,脚踝处也有一种酸酸软软的感觉,隐隐地说不出的难受,因此她走路的速度一下子就变慢了。
  “不好意思了教官,耽误你一点时间,我可能会走的慢一点。”
  赵寅磊默默地陪在她旁边,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二话不说走到她身侧,蹲下身,一只胳膊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膝弯,很轻松地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姚禹梦吓了一跳,在双腿离地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地伸手环住赵寅磊的脖子:“哎……教、教官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长时间走路会肿得更厉害。”
  赵寅磊抱着她说话、呼吸的节奏都听不出任何变化,好像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
  他太高了,姚禹梦目测一下她离地面至少还有一米四左右的距离,她拖着一只使不上劲的右脚,怕把另外一只脚也弄伤了,不敢挣扎着往下跳,只好在如坐针毡和安于现状中彷徨。
  正在姚禹梦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他抱着她这么久,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他手的所在?
  想到这儿她专门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果然,他的手虚虚的拢着,一点点都没接触到她。
  还是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4章 试读结束。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5章 免费试读

第25章

  看到赵寅磊轻轻松松炫技一般的绅士手,姚禹梦还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一下就变得火烧火燎的,放开吧搞得她很刻意,不放吧又觉得这样显得她有一些轻浮,毕竟他们两个现在最多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可是在这离家万里的非洲大陆,在这个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的崎岖小路上,此时此刻只有她和他。
  有谁会觉得她刻意,又有谁会认为她轻浮呢?
  去国离家这么久,她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医院里奋战,有精神抖擞的时候,更有满身疲惫的时候。
  那些一个人遥望异乡的月亮,思念着家乡,惦念着亲人的夜晚,她满心满眼期盼着的,也不过是一双坚实的臂膀,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抚平劳累,亦可以抚慰心伤。
  远方月也是家乡月,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姚禹梦凝望着赵寅磊的侧脸,想到这居然是她等了八年后才等到的一次机会,万千思绪一下子就变得豁然开朗。
  就让她小小的贪心一下吧,谁让今晚的月牙亮得好像一把勾魂刀,收割了她的理智不算,还想勾去她的魂魄呢?
  相反,赵寅磊心里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以前他是一名军人,现在他是一个警察,人民群众有困难,不找人民子弟兵不找警察叔叔还能找谁呢?
  出任务的时候遇到有困难的,腿脚不方便的,或背或抱简直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她瘦得那样,动一动手指连手背上的肌腱都清晰可见,连那根圆木的零头都比不上。
  手术台是外科医生的战场,他不想让她变成伤兵,帮这个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为了尽量减少身体接触,他特意没有选择更省力地背着她的方式,没想到姚禹梦慌乱之下一上来就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在把她放下来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之后,她的胳膊也依旧纹丝不动地放在原来的地方。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甚至他脖子上的皮肤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从姚禹梦口鼻中呼出的热气,那不可捉摸的丝丝缕缕好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落在他的脖颈上,最终荡漾在了他的心湖中。
  他曾经经受过最严苛的抗干扰训练。
  实弹射击演练时旁边热闹的敲锣打鼓放鞭炮对他来说只是入门款的小儿科,真正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完全不能靠意志力抵御的身体折磨,那简直是在和人类最顽固的本能作对。
  在击发前一刻,他承受过老队长亲自上手准备的各种惊喜。
  泼在身上的冰水,放进衣领里的小蛇,突如其来能亮瞎双眼的强光照射,哪一个都比姚禹梦可怕,哪一个造成的影响却都没有姚禹梦大。
  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百分之三十,这时会有五到七秒的时间身体不会受呼吸的影响出现微小的起伏,这短短的缝隙就是他长时间精心训练出的开枪时机。
  这一系列的流程早就凿在了他的骨头里,刻在了他的肌肉中,是从来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
  然而这一次,他在这最该平静最该稳定的几秒钟内感受到的,却是他如雷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与此同时,姚禹梦也察觉出了他的异样,她有些不安的开口:“教官,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这样还是有点分量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的。”
  赵寅磊抿了抿唇:“不累,前面就是你们驻地了。”说完他不等姚禹梦说话,抱着她奔跑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一些什么似的。
  一跑起来颠簸甚重,赵寅磊跑步的速度让姚禹梦感觉自己好像是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手雷,而他的任务就是尽量把她扔得越远越好。
  她这颗手雷却完全没有一点自觉性,害怕掉下去的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赵寅磊这块沉船中唯一的浮木抱得死紧死紧,以至于她的额头都随着他脚步的晃动蹭到了他的下巴。
  应该是由于下午去赴宴的缘故,赵寅磊的下巴出人意料地十分光滑,好像出门之前才刚刚刮过胡子一样,这一点和姚禹梦记忆里的那个夏天完全不一样。
  那时的他还穿着一身橄榄绿的军装,夏季常服衬衣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是不用系的,她在头晕目眩中眼光顺着他的衣领、喉结一路往上,看到他下巴上面青色的胡茬在她眼前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样不小心蹭到会不会感觉到很扎。
  想到这里姚禹梦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一副有话直说简单直率真的性格,妈妈也总是玩笑似的说她缺“心眼”。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不是没心眼,也不是没有女孩子的小心思,只是那时候的她还没有遇到能让她生出旖旎情思、体验患得患失的那个人。
  这不是,她一面怕路太长赵寅磊抱着她狂奔辛苦,一面又怨路太短时光太匆促容易一晃而逝。
  在短暂的幸福和长久的纠结交织下,赵寅磊跑动的脚步停了下来,中国医疗队的驻地到了。
  天色已晚,把她送上楼夜探香闺明显不是赵寅磊的作风。
  十二点一过,灰姑娘的南瓜马车终是被打回了原型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动,姚禹梦强压住心中的失落轻声说:“谢谢教官,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赵寅磊原本有着一瞬间的犹豫,听了姚禹梦的话之后,他也没有再坚持,弯下腰,轻手轻脚的把姚禹梦放在地上,一直等她站稳之后才收回有些肌肉酸痛的手。
  “实在不好意思教官,今天麻烦你了。”姚禹梦再三和赵寅磊道谢。
  “没关系,赶紧回去吧,上楼的时候慢一点。”
  赵寅磊说完转身要走,姚禹梦赶忙加上一句:“方便的话回到营地之后发个微信给我好吗?我想确认你平安到家。”
  “好。”
  赵寅磊答应得很痛快,姚禹梦甚至隐约感觉他对着自己笑了笑。
  “再见。”她说。
  “再见。”
  姚禹梦站在原地,一直向着他的背影挥着手,明知他看不到也不会回头。
  这是独属于他的一份依恋和仪式感。
  也许是为了弥补那年夏天没能见他最后一面的遗憾,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总是喜欢目送着他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
  她执着于此,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让彼此多产生一些羁绊。
  直到赵寅磊的身影彻底融入浓浓的夜色,姚禹梦才转身上楼。
  正应了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当姚禹梦依依不舍送赵寅磊离开的时候,靳宇正斜靠在窗边,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楼底下发生的一切。
  天黑之后他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姚禹梦的微信。
  他时不时地抬手看表,暗自下定决心,给自己定的截止时间到了姚禹梦如果还没有回来的话,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要直接给她打电话了。
  在等待的间隙他漫不经心地往楼下瞥了一眼,也许是因为眼睛对运动中的物体太过敏感,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赵寅磊抱着姚禹梦几乎是飞奔而来。
  靳宇一个激灵一下子整个人都站直了。
  他激动的双手扒住窗户,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盯着楼下的两个人,直到看到赵寅磊把姚禹梦放下来,他才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又靠回到旁边的墙上。
  明知他没有资格,明知这样想简直莫名其妙,靳宇依旧克制不住内心深处咆哮着蓬勃而出的那种遭遇背叛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却依然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窗户不要再看下去。
  他看到姚禹梦走路时右脚有些不对劲,看到她在赵寅磊离开的时候又叫住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到她一直傻傻地对着赵寅磊的背影挥手,最后看着她一点一点慢慢走向门口。
  靳宇内心深处五味杂陈。
  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快走几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姚禹梦正慢慢吞吞地爬到一楼,看到靳宇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姚禹梦笑着和他打招呼:“哎,师兄!我正想去找你呢。大晚上你这是要干嘛去?”
  面对姚禹梦的笑脸,靳宇就挂在嘴边的埋怨也说不出口了。
  他也只能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姚禹梦说道:“你这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不是为了来找你吗?说好的吃完饭给我发微信,怎么你人都回来了微信还没影儿呢?”
  说归说,姚禹梦的脚不太利索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说着话,走到姚禹梦的身边扶住她的胳膊:“脚怎么回事?怎么吃个饭还挂彩了?”
  靳宇掩饰得太好,他平时又惯会讲笑话开玩笑,姚禹梦没有看出他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于是耐心地和他解释道:“脚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冰敷一敷喷点云南白药就好了。吃饭的时候正好赵警官也在,他回维和营地顺路就能送我回来,所以就没敢麻烦师兄。”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怎么和你师兄也这么见外?”靳宇有些无奈。
  姚禹梦调侃道:“哪里见外了?上次和秦哥一起叫你回去请吃饭的时候我可没有念在你是我亲师兄的份儿上对你网开一面啊!这还叫见外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姚禹梦的寝室。
  靳宇不放心她的脚,非要亲自查看一番才放心,想起自己脚上穿的小熊袜子,姚禹梦拒绝了他的提议。
  “没事儿了,师兄,真的没事。你放心吧,学医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脚有没有骨折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下可被靳宇抓到了现行:“你看,说你见外你还不承认!真的没事?”
  姚禹梦点点头:“真的没事!”
  靳宇只好去拿了一点冰块,怕直接放在她脚上皮肤受不了,他找了一块毛巾把冰块包裹在里面,之后把毛巾递给姚禹梦。
  “敷上吧,这样不会太冰。”
  靳宇说着好好观察了一番姚禹梦的表情。
  踌躇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师兄……”
  “禹梦……”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姚禹梦笑了:“师兄你要说什么你先说。”
  靳宇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不想就这样再而衰三而竭。
  他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姚禹梦的眼睛,用比论文答辩时还要正式的语气说:“姚禹梦,我喜欢你。”
  姚禹梦愣了一下,手里的裹着冰块的毛巾一下掉到了地上,里面的冰块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散落一地。
  靳宇低下头把毛巾和冰块都捡了起来,毛巾他拿在手里,冰块扔进了卫生间,之后他又重新找了点冰块用毛巾包好,递到姚禹梦手里。
  他有意识地给姚禹梦留下的这点思考的空间,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姚禹梦完全没想到靳宇居然会喜欢她,直到靳宇把冰毛巾放在她手上,她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说起来她认识靳宇比认识赵寅磊还要早。
  从大一一进学校的第一天,姚禹梦就认识靳宇了。
  那时的她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人办好入学手续,又累又热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把箱子拖到宿舍楼下,才发现原来她寝室所在的七楼已经是顶层了,整个生活区的寝室楼都是没有电梯的。
  她站在楼门口正发愁自己装得满满的行李箱要怎么扛上楼去的时候,靳宇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学生会的小马甲,刚帮一个学妹把行李都搬到寝室里面去。
  看到姚禹梦气喘吁吁地靠在行李箱上面,靳宇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非常热心地想要帮姚禹梦搬行李,因为箱子太重姚禹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决定麻烦一下这位师兄。
  没办法,等她自己把箱子搬上楼去,黄花菜都凉了。
  “太谢谢你了师兄!小心一点,这个箱子很重。”姚禹梦一边说一边把箱子拖到楼梯口,然后收起拉杆,把箱子交给了靳宇。
  靳宇小时候被父母管着每天早上做一遍八段锦,日日不落,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
  上大学后他又喜欢上了健身举铁,练成了一身肌肉。
  他估量了一下行李的体积,根本没把这个箱子放在眼里。
  小马过河的故事谁小时候没听过,小姑娘说重的箱子再重能有多重呢!
  他没把姚禹梦的话当一回事儿,伸手就准备提箱子上楼梯。
  没想到这个箱子是真的沉,他第一次没使太大劲去提,居然没把箱子提起来。
  在师妹面前丢脸让靳宇很是尴尬,他把手收回来在衣服上蹭蹭装作手滑擦汗,之后屏住一口气,牟足了劲提起箱子就往楼上走。
  在姚禹梦的一再劝说下他在四楼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口气爬到了七楼,终是给自己挽回了一点面子。
  为了感谢靳宇的帮助,姚禹梦特意加了他的微信,约好有空请他吃饭。
  两个人就从这儿开始越来越熟,最后混到了同一位导师的门下,成了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兄妹。
  过去几年之后,靳宇对姚禹梦的箱子仍然记忆犹新。
  有一次他好奇地问姚禹梦,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明明不是很大的箱子却那么重。
  姚禹梦虽然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他真相。
  原来那时她怕快递弄坏弄丢她的宝贝书,所以选择把那些书亲自搬到学校去。
  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大开本的人体解剖学图谱这种又厚又重的书,看着没多少,拎着就死沉。
  靳宇听得目瞪口呆,这才真正体会到人不可貌相,后悔自己当时太过自信。
  往事虽远,但回想起来历历在目。
  一如现在,靳宇依然沉浸在后悔之中,悔的也还是自己那令人恼火的自信。
  他实在不应该迷信传说中的水到渠成,实在不应该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一直留在原地,实在不应该在这么久之后才把自己的喜欢宣之于口。

......

《医路维和赵寅磊小说完整》 第25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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