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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连载中
废后重生,她直接手撕赐婚圣旨是著名作者废后重生,她直接手撕赐婚圣旨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小说情节很吸引人,是一本罕见的好书,强烈推荐!那么废后重生,她直接手撕赐婚圣旨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蒲芳草的视线终于挪移到了那稳稳端着茶水的女子身上,她看起来十七八的年纪,素发垂颈,皮肤黝黑,柳叶弯眉却又面无表情,那只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上面缀着大大小小的疤痕,看起来半点都不似姑娘家的手。这是墨蓝,她的亲卫。
状态:连载中 作者:兰泽 4.23万字更新:2024-02-01 11: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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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距脖颈不过咫尺,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范灵萱的腿脚都有些发软,她紧紧拉住身旁同样无力的范明珠,然后将视线越过众人,看着那顶颜色和描述中一般无二的小轿,狠狠地咬了下舌尖。
她快要成功了,只差这最后一步。
“民妇兰范氏,见过大人。”
兰范氏?
坐在软轿中的蒲芳草轻声嗤笑,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也真敢说,是仗着皇姓的谐音字多么?
搭在窗边的指尖轻点,站在轿旁的墨蓝便大步走上前去,她的声音冷厉:“哪里来的刁民,你可知你拦的谁的轿子,还不速速让开!”
墨蓝的反应显然不在范灵萱的预料当中,她的眉心紧蹙,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墨蓝。
虽然眼前这丫鬟皮肤微黑,一身深蓝色的短打也很是简单,但是那料子她却认得,是暗带光纹、价值百金一尺的月华锻。连一个丫鬟都能穿的如此华贵,怕也只有宫里的人才穿得起了,她没找错人。
范灵萱的眼中闪过贪婪,心中也越发的笃定,她再次开口,低声道:“我说的兰,是兰花的兰。”
说着,她又从袖口处掏出了一枚玉佩,“还望大人带我去找他,那位必有厚报。”
玉佩不大,但料子却极好,更别说上面堪称绝世的雕工,一看就出自大家,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其上正中那硕大的“旭”字。
夫家姓兰,名中带旭。
墨蓝的眼睛眯了眯,心中猛地涌出了一股厌恶的感觉。
这太子可真是个混不吝,不仅私自在民间成了亲,还将太子私佩赠了人,这若今日碰到的不是小姐,而是别人……
福至心灵,墨蓝突然懂了蒲芳草今日的反常,她淡淡地收回了看向玉佩的视线,再次冷声:“看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了,来人,将她们送去京兆府。”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那本来就严阵以待的蒲家兵立刻动手,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迅速近身,让本就惧怕不已的范明珠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不,不要,救命啊!救命啊!萱姐姐救我!”
范灵萱见此也有些惊慌,一双眼越发睁大,“住手!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大批的玄甲护卫停在路间本就惹眼,如今再加上两人的惊叫,更是吸引了一帮人,他们好奇的凑近,半点都没怕那明晃晃的刀刃。
“这不是蒲家军么?这是在干啥?”一个揽着两颗白菜的老妇挤到了最前面,她伸手碰了碰旁边的大爷,好奇问询,“这是蒲家的哪位贵人?”
“不知道,我最近耳朵不好了,都听不大清,好像是说什么有刺客。”大爷手里拎着一尾鱼,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众蒲家兵拉扯的两人,再次肯定道,“对,有刺客,我可得好好盯着,不能让这刺客伤了蒲家贵人。”
“对对,说的是。”周遭围观的老人家都是齐齐点头,个顶个的精神。
反倒是那些年纪小些的,闻言都无语地翻了白眼:“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能是刺客?说什么胡话呢!”
“就是,我看是这蒲家军想要强抢民女。”
一听这话,那些紧盯着范灵萱的老人家瞬间炸了:“放屁!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说话呢!让你家大人出来!”
众人分作两边,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可还不待他们好好掰扯掰扯,那被蒲家兵反手拿住的范灵萱便先忍受不住了。
自幼时窥得天机,她一路顺风顺水,再也没有受到过这般“凌辱”,眼看着真要被这群护卫送去什么京兆府,她脑海中本就紧绷的弦乍然断裂,猛地尖叫出声:“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们谁敢动我!”
霎时间,微风拂过,街上出现了片刻的寂静,可不过眨眼,众人又纷纷嗤笑出声。
“她说什么,太子妃?”
“这人怕不是得了癔症?做梦做傻了吧!”
本来在吼出了这一句之后,范灵萱有些发虚,毕竟在她的认知中,说出这个身份,就代表着牢狱之灾,可当她察觉到众人嘲讽的目光和讥讽的话语,心中的怒火却被彻底点燃,她的眼中溢满恶意,这些愚昧无知的低等贱民,总有一日她要将他们全都杀掉!
“你说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墨蓝没有错过范灵萱身上的杀气,更没有错过范灵萱眼中的恶意,她扫过周遭的普通百姓,待看向范灵萱时,眼底的寒意更甚,她猛地抬手,狠狠地打了范灵萱一巴掌。
“啪”地一声,范灵萱倒在了地上,轻纱飘落,那张娇美的脸迅速红肿起来。
那是范灵萱最宝贵的东西。
“啊!”范灵萱捂着脸,惊声尖叫,“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贱婢,我要杀了你!”
面对如此恶言恶语,墨蓝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她只是淡淡垂眸,沉声开口:“一个贱民而已,我有何不敢打你?你玷污皇室,我没杀了你,都是我仁慈,你以为就凭你这块小小的玉佩能证明你的身份?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一言罢,她又侧头吩咐道:“不用将他们送去京兆府了,直接送到京兆狱。”
“是。”
那顺势放手,故意让范灵萱被打倒在地的蒲家兵立刻应声,可还不待他将范灵萱重新抓起来,范灵萱又从胸口处摸出了一块金牌。
她嘶吼出声:“玉佩你不认识,那免死金牌呢!”
霎时间,周遭看热闹的人群再次寂静,免死金牌,这在这京城还真挺常见,毕竟当今圣上最喜欢的事,就是赐免死金牌。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书生大叔眯着眼辨认:“那好像是真的。”
“是真的,我之前在主家见过。”又一个卖菜的大娘应声。
而伴随着接二连三的肯定,众人的心里也纷纷泛起了嘀咕:难道,这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真的认识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妃?
那他们是跪呢?还是不跪呢?
百姓们惊讶又惶恐的反应让范灵萱很是满意,她死死攥着金牌,挣扎地从地上站起:“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这个贱……啊!”
又是一声惨叫,墨蓝抓住那朝着她面颊挥来的爪子,猛地用力。
“嘎嘣”一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折了。
墨蓝松开手,像是丢垃圾一般将范灵萱丢开,然后嘲讽地开口:“难道你不知道,当今圣上已经给太子殿下赐婚了么?‘我是太子妃’这五个字,你也敢说出口?不过是太子养在宫外的外室,真是好大的狗胆!”
又是一惊天霹雳,周遭的京都百姓目瞪口呆,他们摸摸脑壳,只觉得今日这午饭怕是吃不下了。
软轿内,蒲芳草透过微微撩起的缝隙,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闹剧,她看着倒地不起的范灵萱,看着脊背刚直为她遮风挡雨的墨蓝,脑海中不禁掠过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范灵萱拦下的,是张德的软轿,而早在这时便已经和兰景旭勾搭上的张德,自是认出了太子私佩,他将范灵萱偷偷送入东宫,送到了兰景旭的身边,他们将太子早在民间娶妻之事瞒下,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而她第一次见到范灵萱,是在新婚夜的晚上。
当时的兰景旭面露歉意,说自己早年身中剧毒,无法和她行周公之礼,若同寝,那剧毒便会因欢爱而汇聚到她的身体里,他不想她受伤,所以只能暂时忍耐,待他用侍妾的身体将体内的剧毒全部排光后,才能和她行鱼水之欢。
她信了,甚至对那个身为解毒侍妾,已经连续为兰景旭解了三年毒的范灵萱感到怜悯和愧疚,而因为这份愧疚,她对范灵萱多有照顾,金银珠宝、灵芝人参,但凡是好东西,她都会给范灵萱送去一份。
更甚者,还亲自去求了那个偶来京城的陆神医,只为了保她一命。
也正是这一求,才让她知道其中的真相。
哪有什么剧毒,哪有什么解毒,一切都不过是假的罢了,她的眼前是陆神医的冷嘲,耳边是范灵萱的哭诉。
在她的逼问下,范灵萱将自己如何在江边救得太子,如何千里寻夫到得京城,最后又如何在张德的帮助下进得东宫,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这一切,也不过是想让她网开一面罢了。
毕竟,彼时的她还是太子妃,而范灵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
兰景旭不在府内,生杀予夺,都在她的手中。
范灵萱得逞了,她看着范灵萱微微隆起的小腹,终究还是心软了。
可当时的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小小的心软,才有了后来阴狠毒辣、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安贵妃,才有了墨蓝的无辜惨死。
想到因为安贵妃的一句话,那个为了保护她而被兰景旭一剑刺死,满身鲜红的倒在她怀中的墨蓝,蒲芳草攥紧了指尖。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明白,一切重来,万不能再走之前的老路,心软,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蒲芳草松开手,看着湿透了的掌心,轻轻一笑:这才刚刚开始,安贵妃,你上一世做的孽,这一世,你要加倍地偿还回来。
“墨蓝,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一道堪称娇弱地轻唤传来,满身杀气的墨蓝迅速收拾了下表情,回身拱手恭敬道:“墨蓝该死,惊扰了主子,不过是个贱民罢了,主子不必忧心。”
说罢,她挥了挥手,让站在旁侧看戏的蒲家兵动作麻利点,可不挥手则以,一挥手,那再次被拿住的范灵萱竟又一次挣脱了开来。
因着那些深刻在脑海中的描述,范灵萱是万万不想去可怕的京兆狱的,她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轿辇,想着墨蓝口中的主子,再次大声地嚷嚷起来,生怕那轿中的贵人听不到:“我不是空口胡说的,我有证据,我有婚书,我是兰景旭明媒正娶的夫人!”
范灵萱决定孤注一掷,毕竟这是她此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若是错过了,怕是之后的剧情都要变了。
不,绝对不行。
她靠着脑海中的文字活了十年,她相信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既然书中说坐在这顶红底蓝面金流苏的轿子是她的贵人,会带她见到太子,那就不可能出错,即便现下过程有些不同,但她也曾因为害怕而绕过了数个书中描写的劫难,所以,她只要表明身份,她就一定会像书中写的一般,进入东宫,见到太子,然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没错的,绝对没错。
“对,对。”在范灵萱灼灼的目光下,一旁的范明珠也惊慌地跟着附和,“他们是我娘亲自做的媒,我可以作证!还有,我有这个,你们应该认识的,对吧?”
范灵萱和范明珠将身上藏着的东西铺了一地,它们大咧咧地摆着,引得那些围观的众人争相看去。
“这婚书是真的么?太子在民间娶妻了?”
“是真的,你看那印信,那可是府衙的印。”
“那那个玉佩是什么,上面的花纹可真眼熟。”
“是丞相府的族印吧,我上个月还见过。”
百姓们吵吵闹闹地挤作一团,没有人发现,那些接二连三认出东西的,都是同一批人。
蒲芳草听着外面的声音,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裙,然后素手轻抬,掀开了轿帘。
铺垫已经足够,是时候收尾了。
墨蓝听到响动,连忙回身搀住了下轿的蒲芳草,连带着,那些周遭的百姓中也有半数的人停顿,然后深深地躬下身,他们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蒲芳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俯视着那瘫坐在地的两人,捂嘴轻咳道:“你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是兰景旭在民间的妻子?”
清冷的声音传来,范灵萱愣愣地抬头,看向蒲芳草。
阳光夺目,她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能瞧见那乌黑发丝中的翡翠赤金,再往下,是白嫩纤细的脖颈,那里挂着一个雕花的赤金项圈,上面镶嵌着七八颗流光溢彩的宝石,耀眼得紧,一身粉紫色的衣袍下,月白色的裙子似层层叠叠的花瓣,堪堪露出脚上金银丝线的绣鞋。
这就是她所求的富贵命么?
范灵萱的眼中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热度。
蒲芳草冷眼看着,心中嗤笑。
就是要如此,才不枉费她今日的精心打扮。
这边,范灵萱还沉浸在幻想中发不出声,而另一边,墨蓝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耐起来,还不待出声呵斥,那跪在一旁的范明珠便猛地开口:“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萱姐姐的婚书也是真的,我的母亲是平江府知府的女儿,这可是她亲自做的媒!”
就连那印信,都是母亲亲自偷来印的。
范明珠虽然不知道范灵萱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太子妃,但她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被范灵萱带到这京都来,她娘死了,她没有家了,她必须要找到她爹才能活下去!
如此想着,范明珠拿起身前的那枚玉佩,那是她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双手捧着,将其缓缓举高,递到了蒲芳草的面前:“萱姐姐是来京都寻夫的,我是来京都寻我爹的,这是我爹的玉佩,我们没有说谎。”
蒲芳草冷眼看着,然后——
噗!
一口热血喷了范明珠满手满脸,她一愣,又一次尖叫出声,而两手一抖,那掌心的玉佩竟随之跌落下去,只听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数瓣。
这一下,范明珠不再是惊恐了,她看着地上的碎片,两眼发直。
“小姐!”
就连墨蓝都被吓坏了,她惊呼一声,差点就要抱起蒲芳草飞奔回府里,幸好,蒲芳草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黏腻的触感袭来,让她停下了动作。
是掌心的血,还好,还好,墨蓝松了口气。
蒲芳草将计划告知墨蓝时,并没有提到这一环,毕竟以墨蓝的性子,是不会同意让她自残的,而若是让她用其他之物代替,她却是不愿的,破绽这种东西,经不得推敲,与其事后被别人发现后悔懊恼,还不如从根源斩断。
这一战,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蒲芳草安抚好墨蓝,然后状似虚弱地倚在了她的身上,一双眼凉凉地看着范明珠。
玉佩碎了,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还想着将这范明珠送回范府,交给那泼辣的范家大夫人亲自磋磨。
毕竟在上一世,范家大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都死在了范明珠的手中。
可如今却是不用了,没了这玉佩,范明珠再难进范家门。
蒲芳草在心中冷笑。
不过是范家老大遗落在外的私生女,却偏偏要窥伺一些不该拥有的东西,抢了嫡女的身份还不够,还亲手促成了范府和兰景旭的狼狈为奸,更是让范灵萱有了一个高贵的身份,范家的干女儿,范丞相的干孙女。
若非如此,以范灵萱渔村孤女的身份,根本就坐不上安贵妃之位,而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也造不成那么多的罪恶和杀孽。
更别说,范明珠自己在得势后,便下令屠了平江府知府满门,连带着那些稚子奴仆,一个不剩。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蒲芳草再次轻咳一声,将嘴里的腥甜吐尽,若说她最恨的,便是这两个人的冷血。
大将军府用命护着的百姓,不是让他们可以随意杀戮的草芥。
“你们可知我是谁?”蒲芳草缓缓开口,气若游丝。
范灵萱充耳不闻,她看着地上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玉佩,心中溢满惊慌,她不明白范明珠的玉佩为什么会碎,毕竟书中并没这么写。
她不是应该被送去东宫么?范明珠不是应该被范大人私下接走么?
为什么不一样?
常年依赖书中文字过活的范灵萱僵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蒲芳草本就没想着得到回应,她只是酝酿了一会,便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凄凉:“若你是太子的妻子,那我是什么?呵,可笑。”
说罢,她眼睛一闭,好似晕了过去。
墨蓝惊呼:“小姐!”
声音之大之惨绝,差点让躺倒在她怀里的蒲芳草原地蹦起,她强忍下动作,默念,早知道墨蓝有这般嗓子,她就不用引这么多百姓来围观了,毕竟,如今别说是围观者,就是这方圆半里,怕是都听到了。
围在四周的蒲家兵纷纷出动,他们面色担忧又身手矫捷地将蒲芳草两人送回了软轿,然后足下生风,转眼间就挤出了百姓的包围圈,消失在了人前。
众人跟着跑了一半,唯有范明珠和范灵萱愣愣地跪坐在原地。
范灵萱满脑子都是蒲芳草的那句话:若你是太子的妻子,那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她是,蒲芳草……”
嘴唇蠕动,范灵萱的表情宛如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认定的贵人,竟然是自己最大的仇敌。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
若上天再给范灵萱一次机会,她恐怕再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掏出自己所有底牌,也不会再将自己是太子民间妻子的身份公之于众,可惜,不是人人都有第二次的。
已经被蒲家兵送回大将军府的蒲芳草靠在软塌上,心中无比的庆幸。
推门声响起,她微微侧头,问道:“那些跟着我们的百姓都被送走了?”
“送走了。”墨蓝点点头,拿了条毯子给蒲芳草盖上,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他们在街上看到您吐血了,都说要将手中的瓜果蔬菜送给您补补身体,一直追到了将军府门口才被大管家给拦住,大管家让人拿了很多糕点给他们,最后都是推脱不了,落荒而逃的。”
说道后面,墨蓝的语调都忍不住微扬,蒲芳草更是忍俊不禁。
“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蒲芳草一直记得,自己幼年时看到的景象。
父亲每次回京,明明都轻车简行,却偏偏有人能一眼认出,然后周遭所有的百姓便都追着,将自家的瓜果蔬菜往车上送。
这大概,就是他们蒲家人所坚持的东西吧。
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前却逐渐模糊。
墨蓝看着笑着流泪的蒲芳草,心口处也同样泛起酸涩,眼皮快速眨动,她又道:“不过这次大管家可失了算,还是有两颗白菜和一尾鲫鱼留在了咱家门口。”
“哦?”
蒲芳草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因为百姓的热情,拒绝这件事对于大管家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就算是有人将东西丢进来,他也能转眼将东西还回去,少有失手的时候。
犹记得上一次失手,还是在四五年之前。
蒲芳草下意识咂咂嘴,口舌生津,“看来今天晚上,有白菜豆腐鲫鱼汤喝了。”
说着,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对了,墨蓝,范灵萱他们被接走了么?”
她将两人留在那,可不是打算放她们一命的。
“没有。”墨蓝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没有人接他们,因为在小姐走之后,那些围观的百姓便将两人送去了京兆府。”
蒲芳草讶异:“真送去了京兆府?百姓们没事吧?”
她当时也不过是随便说说,毕竟她早在上一世便得知,这范灵萱虽然没有进过衙门和牢狱,但是却对这两个地方有着巨大的恐惧,而恐惧就是掏出所有底牌的前提,她必须让范灵萱将太子民间妻子的身份坐实、坐稳,没有一丝余地。
“对。”墨蓝点点头,“他们没什么大碍,据暗卫回报,他们跟京兆尹说自己是良民,不能让两个千里寻夫、寻爹的女子孤苦无依,流落街头。”
所以,不仅亲手将人送到了京兆府,还将她们身上的东西偷了个遍。
墨蓝闭了闭眼,狠狠地在心中默念:那些东西都是坏人偷的,和她淳朴善良的百姓们没有关系!
蒲芳草不知道墨蓝在想什么,她只是忍不住感叹计划的顺利:“这么一来,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
等着那些声音,慢慢发酵。
……
“废物!一群废物!”
位于皇宫东南处的东宫内,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正在大发雷霆,他的手一挥,便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沉闷刺耳的声音接连响起,让人心头发颤。
侍奉在此处的奴仆们尽皆趴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声,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出气筒。
也就在这时——
“是谁惹得我们太子殿下如此地大动肝火呀~”
随着一个娇媚的嗓音响起,一双白皙的柔荑推开了紧闭的房门,阳光顺势撒进屋内,照亮了一地的狼藉。
来人穿着一身浅金色的衣裙,身上没有过多繁杂的首饰,只有那乌黑的发髻上别着一根展翅欲飞的金凤簪。
都不用转头,兰景旭便知道来人是谁,他勉强压住怒火,恭声唤道:“母后来了。”
“呵,本宫再不来,难道要看你将这全都给砸了么?”重新关上房门的萧皇后一改刚刚的娇媚,没有给兰景旭留半点面子,她无视屋内的奴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本宫怎么不知道,太子在民间还娶了妻?真是长大了,有主意了!”
“……”
兰景旭沉默地低下头,没有说出一个字。
毕竟,这事是他没有处理好。
他着实是没想到,一个在两年前救他一命的江边渔女,居然能独自找到京都,还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刚刚赐婚于他的蒲家大小姐,早知如此,当初在离开渔村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杀了她,也好过现在坏了他的名声。
兰景旭眼里划过一丝狠厉,低声道:“儿臣知错。”
他的态度乖顺,可萧皇后的怒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收敛,她踩着满地的碎渣走近,再次怒声开口:“知错?知错又有何用!你知不知道,就这一件事,足以让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又是一声呵斥,兰景旭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他死死地咬住后槽牙,沉声说:“这件事是儿臣的问题,儿臣会处理好的,请母后放心。”
“放心?”萧皇后冷呵一声,讽刺道,“你以为将你那小娘子杀了,就能堵住这悠悠众口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兰景旭的眼睛蓦地睁大,宽大的衣袖下,他的拳头也紧紧地捏起,手指关节处都白得瘆人。
自己上一秒才传出去的命令,下一秒便传到了母后的耳中。
寄人篱下。
脑海中骤然出现的四个字,刺激得他双眼发红。
“本宫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蠢笨的东西!”萧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你该庆幸赐婚圣旨下得及时,否则……”
萧皇后狠狠地闭了闭眼。
“百姓间的流言我会去处理,但明日,你要亲自去一趟大将军府,负荆请罪!”
兰景旭没有应声,他又怎会同意。
他可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将来的一国之主,要让他去给一个已然没落的大将军府小姐请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是当初那个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府,还有一丝可能,可惜……
如今的大将军府,不过是个快要散架的破落户罢了。
兰景旭的眼睑微垂,堪堪遮住满目的晦涩,萧皇后没有察觉,她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必须尽快得到蒲家的青睐,要知道,再过些时日,北边儿的那位就该到京都了,你父皇特意为他办了场宫宴,如今大将军府破灭,满朝武将也只剩下他一家独大,你需得谦卑,最好借着蒲家搭上那位的船。”
如此,她孩儿这皇位才算是万无一失。
“你听清楚了没!”萧皇后看着全身都写满抗拒的儿子,再次冷声。
兰景旭心底满是不甘,可他看了眼萧皇后的神情,还是咬了咬牙道:“是,母后,儿臣必不叫您失望。”
“母后相信你。”
该敲打的也敲打了,该吩咐的也吩咐了,萧皇后的脸色终于在此刻柔和了下来,她爱怜地摸了摸兰景旭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这也是为你好,你父皇已有月余没有来过母后宫中,若你不能得到更多的助力,怕是这储君之位,要被那狐媚子的孩子得去了,母后没有强大的氏族,一切便只能靠你自己,你明白么?”
兰景旭低下头,“儿臣知道怎么做,请母后放心。”
“母后自是最放心你的。”萧皇后的声音似安抚又似敷衍,一句罢,她转身就朝着门边走去,“行了,本宫还要赶着去趟紫宸殿给你父皇送汤,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儿臣恭送母后。”
随着萧皇后转身,兰景旭深深地埋下腰,久久没有直起,他看着脚下的地板,眼中尽是阴霾。
良久,他才将视线移向跪了满地的奴仆,“来人。”
随着一声召唤,候在殿外的侍从王岑闪身进来,他单膝下跪,恭敬道:“殿下。”
“都带下去,脏了孤的眼。”
“是。”
“还有,你亲自去一趟范府,将这……交给范……二......”
兰景旭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王岑和那些已经被纷纷扭了脖子的仆从,便只有书房外的两朵花儿听见。
花圃里的土似经常翻动,在如此酷寒的天气下,它们依旧松软,其正中的两朵红花傲然绽放,就好像经常有什么额外的营养供给一般,让它们愈发的鲜艳欲滴。
……
而与此同时,大将军府中——
“这花长得好。”
都没在自己的院子待够半个时辰,蒲芳草便溜溜达达地逛去了祖母的佑峪园,才一进院子,她那张嘴便叭叭开了:“长得周正,板直,光溜溜的。”
蒲老太君满头黑线:“闭上你的嘴吧!”
说着,她恨恨地丢下了手中的小锄头,背着手进了屋。
一直在旁边帮忙的明婵无奈笑笑,跟屁颠屁颠跑来的蒲芳草轻轻地对了下拳头:“阿噗小姐,您又用这一招。”
“没办法,这招好使嘛~”
蒲芳草龇着牙笑,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小锄头,然后将那明显已经死了的花枝挖出,又从明婵姑姑的篮筐里掏出一个,换了上去。
许是年岁大了,她的祖母愈发的喜欢花花草草,可常年舞刀弄枪的手哪里搞得来那些娇弱的东西,不管是种了多少,那都是一根不活。
偏偏祖母她还乐此不疲,一种就是几个时辰。
今天风大,她可不会由着祖母胡来。
蒲芳草弄完这一株,也没再管祖母之前种的,直接站起了身:“明婵姑姑,今天上午可有要偷跑出府的丫鬟?”
明婵一愣,肃着脸点了点头:“阿噗小姐说的,是粉黛吧。”
虽然将军府中有个掌管诸事的大总管,但是府内的丫鬟婆子却都是归她管的,所以那看守侧门的门房一发现粉黛,便将粉黛扭送到了她这。
据说,是阿噗小姐特意嘱咐过的。
蒲芳草听着,也跟着点了点头:“对。”
“我把她关在了北院的柴房,小姐去时多穿些,那边冷。”明婵也没问缘由,直接将关押粉黛的地方告诉了蒲芳草,她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工具,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小姐早些回来,老太君说今天吃竹笋炒肉。”
闻言,蒲芳草转身的动作一顿,眼睛眨巴眨巴,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有哪里惹祖母生气了么?”
明婵笑笑,手下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阿噗小姐哪里的话,老太君哪里会生小姐的气呢?您还是快去吧,若是再晚一些,怕不仅是今天要吃竹笋炒肉,明天也逃不掉了。”
毕竟,谁让您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让老太君足足等了一个晌午呢?
看着明婵调侃的笑意,虽然蒲芳草没想明白,但还是忍下了立刻就去北院的步子,她身子一转,就要去哄哄蒲老太君,可惜——
“呼~”
手还没碰到房门,一声呼噜便传了出来。
蒲芳草摸了摸鼻子,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这是逐客令吧,是吧?
墨蓝在后面跟着,迟疑半晌从胸前摸出了一块方巾,她一脸认真地开口:“小姐,要不您先啃点馒头垫垫肚子吧。”
“嗯?我不饿。”
刚刚才在屋里吃了几块点心的蒲芳草没有接,她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琢磨,难道墨蓝的饭食不够吃么?怎么还随身带着馒头?
就算是贪嘴,也该带好吃些的点心呀。
“我知道。”墨蓝不知道蒲芳草在想什么,继续认真道:“我怕您不吃点实称的,晚点扛不住揍。”
蒲芳草:“……”
要不说墨蓝能做亲卫呢~
……
大将军府有三庭四院十八园,占地近半顷,光是走到北院柴房,就足足花了蒲芳草一炷香的时间。
她看着眼前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而略显阴冷的园子,咽下了手中最后一块白馒头,然后拍了拍手,抬脚走了进去。
“咯吱”一声响起,沉重的木门被墨蓝一把推开。
她抬手挥了挥不存在的烟尘,然后将自己搬了一道的椅子放在了门口左侧,那是这屋里唯一有阳光照射的地方。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动了动,然后似是被光线刺到般歪过头,她迟疑地开口:“墨,墨蓝?”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又许是之前在大声的求饶,粉黛发出的声音嘶哑刺耳,难听的紧。
没有人回应,可粉黛却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满脸希冀地哭喊出声,“小姐,是小姐来了么?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别把奴婢关在屋子里,奴婢害怕,奴婢害怕呜……”
呜咽的哭声响彻,蒲芳草站在柴房的门口,没有进去。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有她和粉黛的初识,也有她们十多年的相伴,最终,定格在粉黛给她膳食里下毒的手,和那些肆意折辱她的嘴脸。
最后一丝的酸涩散去,蒲芳草抬脚踏入。
本来粉黛还跪坐在地上哭喊,可见到蒲芳草进来,她连连往前鼓涌了一下,那本欲磕头的动作因反绑着的双手,让她直接栽了下去,整个人如狗吃屎般地摔在了地上。
她的发丝凌乱,满身都灰扑扑的。
就如她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蒲芳草看着狼狈的粉黛,眼底却越来越冷,她坐上墨蓝摆好的椅子,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还在地上挣扎的粉黛一愣,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了一侧,她奋力地仰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蒲芳草,眼神呆滞着没有吭声。
可蒲芳草却没打算停下,她继续道:“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富贵,你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么?是我亏待你了,还是大将军府虐待你了?你我一同长大,从没让你受过苦受过累,吃穿用度堪比大家小姐,你为什么,要负我……”
虽然记忆中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可她还是想替上一世的自己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妄图绝了她孕育子女的可能,为什么要投靠范灵萱,一次又一次地踩她的脸。
粉黛的身子抖了抖,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股浓郁的怨气:“富贵?我不喜欢什么富贵,我只是想要自称一个我罢了,可我是你的丫鬟,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说出这个我字,我的苦,你又怎么会懂。”
蒲芳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只觉得可笑:“就因为这?可你记不记得,当初,是你自己说要为奴为婢报答我,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大将军府的!”
若非如此,大将军府怎么会容下一个外人。
蒲府的下人,向来只有蒲家军。
可惜,粉黛这么多年都没理解的事,这一刻更是不会懂,她心中的怨恨更重,扭头看向墨蓝的眼神都如刀似剑,“我当然记得,可是为什么这么大个将军府,只有我一个人自称奴婢,就连这个后来的墨蓝,都能站直腰杆,对我不献不媚,明明是我先到小姐身边的,明明她不如我的!”
“……”
墨蓝没想到一把火会引到自己身上,也没想到自己是让粉黛怨恨的源头,她看了眼蒲芳草,在得到默许后,才一字一句道:“我乃将军亲卫,正七品。”
粉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陪在蒲芳草身边这么多年,自在惯了,在这京都,没有人会不给她面子,所以她对这些官职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她只知道,墨蓝是亲卫,是个会武功的丫鬟。
蒲芳草看着,越发觉得可笑起来,她冷嗤一声,“是我的错,是我惯的你越发地不知天高地厚。”
最后,引火烧身。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轻易地认主为仆了。”
粉黛知道太多蒲府的事情,又身怀背主之心,断不可能活着离开,但主仆一场,蒲芳草也并不打算因为上一世而报复、折磨她。
毕竟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一言罢,蒲芳草准备离开,结束这场可笑的对话,可地上的粉黛却慌了神。
“你打算杀了我?”
粉黛没想到蒲芳草会这么绝情,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想到那温文尔雅的人,她的求生欲猛地燃起。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若要杀我,我就将你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粉黛大声地嚷嚷着,言语中满是威胁。
而如她所愿,蒲芳草也真的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地上那张眉眼扭曲的面容,“秘密?我什么秘密?”
蒲芳草的声音不急不缓,可她的脸上,却寒意弥漫。
而因为背对着光,粉黛丝毫没有察觉,她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幻想中,有些得意又有些恐惧地开口:“当然是昨晚之前的你和昨晚之后的你,你还需要我继续说么?”
“蒲芳草,我也不求多的,我只希望,在你嫁去太子府的时候,带上我,只要让我得偿所愿,嫁给太子,我一定会将这个秘密锁死在心里,绝不会将它公之于众。”
本来在被抓起来之前,粉黛还想逃离这里,逃离和年少时期相似的噩梦,可现在,她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已经长大了,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并用这个天大的秘密换取合理的利益。
已经走到了粉黛跟前的蒲芳草缓缓蹲下身,她看着粉黛那张和上一世相似的,即贪婪又丑陋的嘴脸,笑了:“原来一切的原因,是你喜欢太子?可惜……”
蒲芳草啊蒲芳草,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断了你这心软的毛病。
“啊!”
随着一声惊叫,蒲芳草狠狠地抓住了粉黛的头发,她用力地将她的脑袋扬起,然后再抬起完好的右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是打你直呼本小姐的名讳!”
“啪!”
“这一巴掌,是打你威胁本小姐!”
“啪!”
“这一巴掌,是打你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啪!”
“这一巴掌,是打你眼光太差!”
“啪!啪……”
一连十几巴掌下去,粉黛直接被打蒙了,原本还要继续威胁的话语在被打的中途彻底变了样,只可惜,就算是求饶的声音,她也没有半点机会传出,到了最后,她只能被动地挨着打,满心满脸都是惊恐。
蒲芳草也大口地喘着气,打人这件事,真是不仅累,手还疼,她缓缓摩擦了下掌心,然后对着那张脸颊红肿,双眼呆滞的脸,握起了拳头。
“砰!”
又是一声,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打在了粉黛的面中,蒲芳草顺势松开了手,然后看着粉黛无力摔下去的头,粉唇轻启:“这一拳,是打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骤然迎来的酸疼让粉黛的鼻涕眼泪直流,她的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啊!”粉黛哀叫。
蒲芳草眉梢轻挑,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在此刻散了些许。
她猛地站起身,可还不等站直,脑袋一沉便差点栽了下去,幸好,站在一侧的墨蓝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
蒲芳草心里直叹气,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了。
被打的还能嗷嗷大叫,打人的却头晕眼花。
少女面色羞赧,可墨蓝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她家小姐是夫人早产的孩子,本就身娇体弱,更别说最近府中事多,前两日还大病了一场,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被老太君起名为芳草,为的就是希望她似小草一般,坚韧长大。
“小姐,我先抱您到一旁休息一下,”
不待蒲芳草拒绝,墨蓝便一把将她抱起,三步两步就将她放在了门口的座椅上。
蒲芳草:“……”
阳光下,少女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躲闪晶莹,竟有种异样的美,可这一幕还持续不到片刻,就被除了脑袋疼便没什么大碍的粉黛打断。
粉黛挣扎着直起了身子,看着脸上的青紫明显好转,面容也变得越发娇美的蒲芳草,眼里满是嫉妒:“墨蓝,墨蓝你看清楚,你看清楚你服侍的人是谁,她根本就不是小姐,她不过长着和小姐一样的面孔罢了!”
“你何时见过小姐自己洗漱穿衣,何时见过小姐不怕疼,又何时见过小姐这么对我!她根本就不是蒲芳草,根本就不是小姐!”粉黛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似疯魔了一般,“她和我小时候的邻居一样,大病一场后就变了,都变了,她不是人,鬼,是鬼,她会杀了我,会杀了我们,她若是不死,会把我们都杀……”
“啪!”
又是一巴掌,粉黛整个人都向着一侧歪去。
这一次,她的面颊不再是简单地泛红,而是几欲滴血,那瞬间肿胀的样子,似是在腮帮子里藏了一个大馒头,而伴随着不受控制的咳嗽,鲜红的血液和破碎的牙齿一齐出口,零零落落地掉了满地。
墨蓝不知何时闪身到了粉黛的面前,她徐徐收回扇出去的手掌,然后又是一脚,将粉黛整个人都踢到了墙上。
“噗!”
堆积在墙边的柴火被粉黛撞到了一片,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染红了身下压着的稻草。
蒲芳草才泛起的惊疑被墨蓝这一连串的动作打断,她满眼敬佩地看向了墨蓝。
她那十几巴掌都没有这一巴掌力气大,这是何等的差距,她之前的十几年,到底都在干什么?
蒲芳草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无骨的双手。
一只还缠着绷带,一只掌心已泛起了青紫。
“……”
还真是废柴,打别人都能给自己打残了。
蒲芳草将手掌翻过,压在了双膝上,脑海中那个从重生回来便乍然兴起的念头,越发的蓬勃壮大起来。
她压下心头的火热,重新将视线投向了因为墨蓝走近而惊恐万分,像是蠕虫一样哀叫扭动着的粉黛,沉声道:“粉黛,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不知道,随意编排主子是要被车裂的,尤其是妖鬼邪神之说,更是要被剥皮、炮烙。”
蒲芳草的声音淡淡,可炮烙这两个字出口,却让粉黛猛地颤了一下,她的眼前闪过一瞬的迷离,然后便扎满了惊恐:“火,不要,不要烧我,放过我,不要,不要烧我,不要烧我的家,求求你,求求你……”
粉黛彻底被吓疯了,她哆哆嗦嗦地重复着,身子不住地向后挪移,连脸上的皮肉都被木头渣滓蹭破了也不为所动。
见此,蒲芳草微微颦眉。
因为粉黛的额角有块不大的疤痕,所以她从小最在乎的便是这张脸,如今这般德行,不太可能是装的。
是疯了么?
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蒲芳草的眼底沉了沉,她对粉黛的话语实在是好奇。
若粉黛说的是真的,那她所说的邻居,该是和她一样的人,一样得到了上天的恩赐重新来过的人,虽然这件事和她没多大关系,可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却有种感觉,如果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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