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吟把碗里的米饭压实，轻声说：“谢总记性真好。”

“有些事，想忘也忘不掉。”谢胤灼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比如祁小姐在帝国大厦顶楼说的那句‘别告诉别人我们认识’。”

祁司吟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年纽约的风突然涌进回忆里，带着帝国大厦观景台上咸涩的雾气。

她记得自己把春水溅在他衬衫上，记得他低笑着说“甜，再来点”，记得那个被霓虹灯拉长的吻。

她想起他那令人舒服得要死的***，每次都能令她浑身酥软，不由自主化作一滩春水。

一想起来，耳根便发热，烫的不得了。

而现在，他坐在她对面，像个陌生人般说着最亲密的往事。

“谢总喝多了。”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司吟拐进长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洗手间。

祁司吟在镜前站定，刚要补口红，余光瞥见洗手台前的身影。

裴肃修长的手指垂在水流下，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衬衫袖口，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连水龙头哗哗作响都没察觉。

“四叔。”祁司吟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荡出细微的回响。

裴肃猛地回神，喉结动了动，伸手关掉水龙头。

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祁司吟泛白的指尖：“你的游艇要送给柔柔了，你不会介意吧？”

祁司吟把口红旋回去，金属外壳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刺耳：“我不是早说了不介意吗？”

“从小到大，你对你的东西占有欲特别强。”裴肃将纸巾扔进垃圾桶，“从前妹妹抢你的玩具，你都能生气好几天，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

被爱的才会有恃无恐，可现在被偏爱的人不是她了。

祁司吟望着镜中裴肃微皱的眉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它从来没有属于过我，我哪里来的占有欲？”

她想起四年前那个暴雨夜，行李箱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还有裴肃追出来时被雨水打湿的衬衫。

那时她攥着登机牌，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走得太匆忙，游艇的过户手续没办完，所以产权仍属于裴肃。

裴肃抬手扶了扶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祁司吟心口一颤。

十九年前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推了推眼镜，笑着问她要不要吃草莓蛋糕。

“她现在要求成人礼的一切规格都要超过你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这点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寿星为大。”祁司吟盯着洗手台边缘的花纹。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宴会厅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传来。

裴肃突然开口：“今晚回半山庄园吧，你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祁司吟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座爬满蔷薇的庄园，是她十七岁生日时裴肃送的礼物。

那时她以为，那些深夜批改的作业，生病时熬的粥，都是爱的证明。

“不了。”她听见自己说，“我想去廖青那里住。”

裴肃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那里是我的家吗？”祁司吟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讽刺。

十二年来，她在裴肃划定的界限里小心翼翼地生长，像株永远见不到阳光的藤蔓。

“当然是。”裴肃上前半步，身上冷冽的气息将她笼罩，“虽然我不是你的家人，但这十二年来，我确实是把你当做女儿在养。”